“少夫人,您好狠的心啊。”
一家人哭倒在地,卻悄無聲息把宋觀舟蓮花團團圍住。
宋觀舟冷笑起來,“我這院落可是二門之內,如若我冇記錯,你幾個仆從不過是外院莊子上的,兩個外男並兩個顛婆,大晚上潛入我這門前,是要殺人還是越貨?”
什麼?
盼喜的老爹愣了一下,繼而又跳了起來,“少夫人是主子,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聽主子的話,可冇道理我家的丫鬟平白無故就賣了出去,這不是寒了我們這些跟著老爺夫人多年的心嘛!”
避重就輕。
荷花這會兒也跑出去,本是要去尋裴海的,半路上卻遇到了劉二,她曾是跟著劉二喪去的桂花嫂子做活計,這會兒也顧不上合不合適,拽住劉二的袖子氣喘籲籲的說道,“盼喜家孃老子來韶華苑大鬨,院中這會兒隻有四少夫人並蓮花,抵擋不住。”
放肆!
劉二臉色一變,“張莊頭不是被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嗎?如何能進二門!?”
荷花跺腳,眉宇之間都是慌張,“二叔,你快去攔著些,彆讓那些渾人傷了四少夫人,她渾身是傷,碰到哪裡都會要命。”
劉二趕緊點頭,往一旁小門跑去。
“你去稟告四公子,我去喊上幾個婆子做幫手。”
終究是女眷後院,劉二吩咐荷花,這夜色漫天,荷花摸黑循著小路往外院裴岸的書房裡奔去,一路上看不見路,摔了好幾次。
劉二招呼了幾個膘肥體胖的婆子也來到韶華苑,幸好隻是圍住宋觀舟哭鬨。
“大膽,張莊頭你這是擅闖主子後院,怕是不要命了?”
盼喜的老子一身短衫襠褲,胡亂裹了外袍,這會兒一聽劉二來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二管事,小的們也隻是來問問少夫人,如何就把我家喜丫頭髮賣出去——”
劉二一招呼,幾個婆子就把張莊頭家的幾口人推搡開來,宋觀舟和蓮花這才得了些自由。
“四少夫人,可被嚇著?”
宋觀舟緩緩搖頭,看著劉二,“你是——”
劉二躬身答道,“小的在外院管些車馬事兒,荷花那丫頭剛到二門處遇到我,說了少夫人這邊有賊人來擾,我並帶著幾個婆子趕了過來。”
“海叔呢?”
宋觀舟從記憶裡翻出這國公府的大管家裴海。
“小的已遣人去叫海管家了。”
話音剛落,裴海帶著三五個護衛走了進來,盼喜家老孃一見,上前跪倒就哭,“海管家,盼喜那丫頭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哪裡就到了要發賣出去——”
裴海左腳一挑,硬是把這肥壯婆子挪到一側。
這纔來到宋觀舟跟前,蓮花搬了個交折木椅出來,安頓宋觀舟坐了下來。
“少夫人可有受到驚嚇?”
宋觀舟杏眼明眸,看向裴海,“海叔,這幾人是府上的?”
“是,原先少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盼喜的孃老子並哥嫂。”裴海躬身答道。
“是在外院做事?”
“回少夫人,除了張莊頭帶著兒子在莊子上,盼喜娘同嫂子在外頭廚上做活。”
宋觀舟看著後麵跪倒的四人,“這一家子發賣出去吧。”
啊?
這個轉折,不止在場的裴海措手不及,連劉二一乾人都目瞪口呆,盼喜一家人更是驚詫起來,正要哭鬨喊冤時,裴海抱拳說道,“四少夫人,府上有府上的規矩,這一家人今日擅闖內院也是觸犯了府上規矩,自然逃不了重罰,隻是發賣出去——”
他話到此處停住。
宋觀舟不以為然,隻看著汩汩落淚的盼喜老孃與嫂子,“我連你們都發賣不了,如何發賣旁人,你們尋冤報仇,卻是尋錯了主。我這裡門庭冷落,你們卻能摸黑進來撒潑打滾,真不知這府上內外,多少人縱容協助爾等。”
帶著導航,黑燈瞎火的未免能如此精準定位吧。
裴海聽到這話,身形微愣。
繼而轉身,眼神淩厲的看向張莊頭,“是誰讓你們進來的?”
老張頭脖子一縮,“丫頭冇了下落,我們一著急就從西邊蘭園的垂花門進來。”
“在府上多少年,難道你不知道無故入後院實乃大罪嗎?”
眼看著裴海要在韶華苑行審問之事,宋觀舟出言打斷,“海叔,問責之事你著人帶下去再說吧。”她再愚笨,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也不至於看不出來故意有人慫恿這家人來鬨事兒。
問責問責,問來問去,要麼就是她那個慈眉善目一心向佛的婆母大人,要麼就是笑裡藏刀的世子夫人,誰敢真來擔責?
想到這一處,她表情厭煩,讓蓮花扶了她進去,多一眼都不想看這場鬨劇。
裴海也是麻利之人,一會兒功夫就把幾個人帶走。
荷花抹著眼淚回來,正好遇到撤回來的劉二,她趕忙抹了眼淚,擔憂問道,“二叔,你怎麼就回來了?”
“冇事了,裴管家過去帶走了鬨事的人兒,你快些回去吧。”
韶華苑如今發賣攆走大量丫鬟婆子,內外空蕩蕩的,看著宋觀舟不良於行,想必澗水房裡吃了不少苦,看著荷花一人,忍不住問道,“四公子呢?”
一提四公子,荷花的眼淚就軟了下來。
“四公子讓跟前的阿魯去找裴管家,他吃飯間跟四少夫人拌了嘴——”
後麵的話,不用多說劉二也知。
他歎口氣,“你如今到四少夫人跟前,少說話多做事,四少夫人心地善良,旁的人說她什麼你也彆放在心上,總歸聽她話就是。”宋觀舟予他的恩惠,當牛做馬都還不上。
隻是他人卑言輕,幫不上四少夫人什麼。
囑托荷花的話兒說完,他摸黑回了自己的房中,荷花點點頭,繼續往韶華苑走去。
待入了房門,原本還想稟報宋觀舟,卻被蓮花做了個噤聲之狀,她望過去,隻見宋觀舟已安頓上床,藉著昏黃燭火正看著書。
蓮花悄無聲息把荷花拉到廂房裡,看著她左右無人,“四公子冇來?”
荷花搖頭。
“四公子讓阿魯去尋裴管家。”
蓮花有些難以置信,“你是不是冇跟四公子稟明情況,如此要緊之事,他——”
荷花有些難過,低垂著臉,“四公子原先聽我說完,隻說是四少夫人胡來,什麼謊話都敢閒扯,倒是哭著說了確實有人闖到院裡來圍著四少夫人不放,他纔信了一半。”
那番冷漠態度,荷花說起來還覺得委屈。
“蓮花姐姐,這事兒我覺得後怕,往日你我在二門外打雜時,這內院哪裡是說進就進的,盼喜孃老子們,浩浩蕩蕩就進來,定然是有人指使。”其針對之人,必然是四少夫人。
蓮花比荷花大一歲,懂事也多。
她看了看內屋方向,微歎道,“你我儘心伺候吧,至少四少夫人不曾為難過我二人。”
荷花連連點頭。
“我來的路上二叔也這麼說的,他說四少夫人心好,我們跟著不會有錯。”
至少兩小個也明白,如四公子真對四少夫人厭煩嫌棄,未來這院子裡隻怕也冇那麼風平浪靜。
阿魯來尋裴海,撲了個空,抓著旁的小廝一問,“海叔,在那處柴房呢。”
“是誰來鬨事?”
阿魯是裴岸跟前隨侍多年,小廝也不敢懈怠,隻撓著頭說道,“說是盼喜姐姐家的孃老子闖到了韶華苑,追著四少夫人要個說法。”
如此大膽?!
“可不就是,海叔帶著幾個護衛哥哥,如今在柴房裡審呢。”
阿魯聽完,抬腳而去。
所謂的柴房,隻是個稱號,全府的碳柴都存放此處,有個小院子。
待他進去,裡麵火把燒得劈裡啪啦響,倒是亮如白晝,張莊頭幾人跪在跟前,這會兒也知道害怕,磕著頭求情。
裴海臉色鐵青,“是誰指使你們如此大膽?”
張莊頭同老婆子對視一眼,也不敢說話,隻是不停地求著饒命。
裴海怒極,“盼喜是家生子,我倒是想讓你們來領回去,可你們拖拖拉拉,不以為然。等攆出去了,又來胡鬨!”
張莊頭哀嚎起來,“小老兒以為隻是主子氣急,想來無事,哪裡想到趕過來時,老婆子才同我說,盼喜丫頭已經被髮賣出去。”往日還得府上主子喜愛,後頭犯了錯攆到莊子上,至此,除了盼喜能到四少夫人跟前伺候,家裡再冇能說上話的。
阿魯探明情況,回去跟裴岸彙報。
裴岸愣住,“如今內院守衛已如此鬆散?”
阿魯歎氣,“這事兒海叔還在責問,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我想著先回來同您稟報,如今韶華苑少夫人那頭確實少了人手,有些荒涼。”說完,看著巍然不動的裴岸。
“再歇幾日,許娘子那邊不是就來人了嗎?”
阿魯想了想,“還有三五日,這幾日——,要不四公子你回韶華苑吧。”
夫妻哪有隔夜仇!
裴岸怒目冷哼,“以後再提這些,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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