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白坐了下來。
她又說道:“這裡纔不擋我賞日。”
“……”真是毫不客氣。李非白說道,“案子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薑辛夷喝著杯中清茶,說道:“我還不能脫罪吧。”
“不能,而且……我有一個疑問,想請薑姑娘解答。”
薑辛夷清冷笑笑:“我能幫你什麼?”
“能,隻有你能。”李非白說道,“當日官府清點寨子裡的屍首,有山賊一百三十人,在後山又挖出了三具婦人屍首,仵作檢視後,發現她們都是自縊而死,從死亡的時間來看,就是你說的那無人贖回自縊的婦人。可是你說死了四個,所以還有一具屍體去了何處?”
薑辛夷微微笑道:“大人問我,我又能去問誰呢?”
“嗯,這隻是我揣測的開端。”李非白繼續說道,“姚二孃的屍體泡在水中太久,若是早幾日發現屍體還不至於那樣腫脹,看不出原樣,對吧?”
“大概是吧。”
“她所穿的和首飾都是姚二孃的。可是一個一心赴死的人為何還有心思穿金戴銀?”
“女子愛美罷了。”
“不是,是有人怕陳家以為她不是姚二孃。”李非白說道,“真正的姚二孃……冇有死。”
薑辛夷輕笑:“這就好玩了,姚二孃怎麼會冇有死?”
“我鬥膽梳理一下當日的情形。”
“大人說吧。”
李非白坐在桌前,看著泰然的她,既覺得她可怕,又覺得她令人驚歎縝密的心思。
“你憐憫姚二孃,但她已決意赴死。在世人眼中,丟了清白將要忍受無儘的流言蜚語,更何況夫家不願拿贖金甚至送去休書已經證明他們的態度,她自知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因此她已冇有想法活下去,但你不忍。於是留了下來,讓她帶著一具自縊的婦人屍體離開。你讓她回到家中告知陳家官銀的事,貪婪的陳家果然隱瞞了官銀的事,而姚二孃拖著屍體到了水潭,將腰帶纏上水潭樹枝,隨後又將穿戴了她的首飾的婦人掛上,待她落水浸泡。可若是浸泡的時日太短,根本無法泡爛屍體,於是你選擇被捕、不言,即便到了大理寺,你也要說上三日故事,最後將姚二孃下落說出,你可以脫罪,而陳家也會因藏匿官銀獲罪,那冒牌的姚二孃屍首也早已泡爛。如此一來,她便能改名換姓好好地在彆的地方活下去。”
李非白又說道:“清清白白,猶如重生。薑姑娘,這就是你全部的計劃,對嗎?你的初心並不是進入大理寺試探成大人,你若要入京找他根本不必這麼麻煩,要試探他也有千萬種辦法。即便成大人十年不出大理寺,但隻要是聽見你師父的名字,你相信他會立刻去見你。你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掩人耳目,為了救那可憐的姚二孃。”
薑辛夷聽到一半時已經將眼睛閉上,她微微晃著椅子,靜靜聽他說完。
那日初見姚二孃和送彆她的景象曆曆在目。
一個可憐的婦人,一個同為女子,命途卻比她還要淒慘的婦人。
——“我給他們下了毒,你快走吧。”
——“你為何不走?你要尋死?”
——“我已非清白之身,夫家也送來休書,天地之地,都無我容身之所,皆是一條死路。”
——“什麼叫清白,心中光明磊落才叫清白,身體是自己的,它永遠乾淨,臟的是他們,並不是你。”
——“如今一百餘山賊將死,我更是無路可退。”
——“有,我來幫你。”
薑辛夷緩緩睜開雙眼,夕陽傾灑在她的瞳孔上,明亮又淡然:“大人說這麼多,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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