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剛剛在院中散開,沈芷嫣便一路小跑著進了翠柏堂。
剛撩開門簾,瞧見沈璃毫無血色的臉時,也是一愣,隨即對她展開連環提問。
“怎麼了這是?母親為何對你請了家法?你做什麼錯事惹母親生氣了?”
恐怕是一件天大的錯事!
沈璃雖然這樣想,卻不能這樣說,隻好編幾個理由,想要搪塞過去。
沈芷嫣顯然不信,但也瞧出來沈璃並不想說,也就不再多問。
她目前最擔心的,是沈璃的傷口會不會留疤,說要去姨母那裡討最好的藥膏來給她用。
一位穿著淺粉紗衣的女子掀簾進來,皮笑肉不笑打趣道,
“二妹妹跑那麼快作甚,左右三妹妹也是傷著,動彈不得,也隻能安生待在表哥這,等著咱們來探望了,急什麼?”
此話中挪逾氣味明顯,沈璃也懶得與她周旋,微微躬身道,“有勞表姐,還特意來此跑一趟。
任嬌蕊還是第一次到沈北岐的臥房來,她左右打量兩眼,朝床邊走近幾步。
“你傷著,就莫要動彈了,我帶了一些上好的燕窩來,給你補補身子。”
同樣作為沈府的“外人”,任嬌蕊這個外人,可比沈璃要理直氣壯的多。
說話的這位少女,是沈芷嫣三姨母的女兒,她的表姐任嬌蕊,芳齡十八。
而沈芷嫣說要去討藥的那位姨母,則是楊氏的二妹,如今是宮中寵冠六宮的昭貴妃,二皇子的生母。
楊氏全名楊玉雲,是楊九章老太傅的嫡長女,在她下麵還有一弟兩妹,除了三妹婆家家道中落,姐弟幾個都算是這江都城中的勳貴。
楊氏浸淫後宅多年,管理中饋從未出過過錯,任嬌蕊那一點小女兒心思她一眼便能瞧破。
隻不過任家門楣太低,正妻是不太可能了,提個貴妾應是無妨。
任嬌蕊自然聽得懂姨母的暗示,打心裡早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沈北岐的人。
“那就多謝表姐了。”
沈璃一邊道謝,一邊瞧著任嬌蕊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瞭然。
看來這探病是假,探心上人纔是真。
任嬌蕊眼神不時透過欞窗朝院門方向瞟,她計算好了下朝時間,以及自宮城到國公府所需大概時間,纔去尋了沈芷嫣。
告訴她,昨夜沈璃受了家法,如今正在表哥的翠柏院養傷。
沈芷嫣向來與沈璃交好,必定一刻都等不得要趕過來。
沈璃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隻有表哥,趁此機會在表哥麵前刷個好感纔是重中之重。
皇天不負有心人。
不消片刻,任嬌蕊便瞧見穿著一身絳紫官袍的沈北岐跨進院中。
由於腿長,他步子邁的很大,腳步卻很沉穩,身姿如玉,麵若桃花。
少年時期的沈北岐,張揚明豔,似滿山桃花一夜盛開,令人心生嚮往。
如今,歲月長河洗禮下,他褪去了青澀,倒多了幾分成年男子的莊重內斂,在紫色官袍的襯托下,愈發顯得矜貴。
就像夏日瓊花與冬日飛雪,美得不分伯仲,平分秋色。
任嬌蕊急忙整一下衣衫,見他進來,迎上去笑顏明媚,“表哥。”
“嗯。”
沈北岐淡淡掃她一眼,就這一眼,便令任嬌蕊心臟加快,臉上嬌羞意味更盛。
沈芷嫣瞧著,不加掩飾,朝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沈北岐手中拎著牛紙包,沈芷嫣坐到榻邊,將拔步床邊的圓凳讓給兄長。
修長的手指將捆綁牛皮紙的紅繩解開,裡麵整齊碼放著幾枚雪白如玉的糕點。
“記得你愛吃品香齋中的白玉糕,我特意去買了來,還熱著。”
沈北岐將紙包遞近沈璃,她低頭捏了一塊,果然還是溫熱的。
沈芷嫣也順手拿起一塊,咬下一口不住稱讚,“嗯!還得是品香齋,做出的點心甜而不膩,比宮中的還要好呢!”
沈璃嚥下一口軟糯的白玉糕,微微一笑,“品齋堂並不順路,麻煩兄長了。”
沈北岐眸光微暗,他欠她的,又豈是一份白玉糕可以還得清的?
他暗自歎氣,自懷中掏出一瓶白瓷藥罐,“這是宮中太醫署研製的藥膏,待傷口褪痂後,每日早晚擦於疤痕處,便可消除傷疤。”
冇等沈璃接過,沈芷嫣便一把奪了去,“還是兄長動作快,我還打算過幾日去找姨母討一些來呢!”
三人說說笑笑,任嬌蕊杵在一側倒有些尷尬了,活像個透明人。
她捏緊手中絲帕,因著用力指節都有些泛白,心中極度不平衡。
沈璃算什麼東西?一個罪臣之女,不過表哥憐憫,纔像收條狗一樣養在國公府!
論關係,論遠近,論長相才華,何至於表哥獨獨隻看得到沈璃?
小時候對她百般照料就罷了,如今竟然更加體貼入微了!
看著沈北岐絲毫冇有架子,為沈璃端茶倒水,任嬌蕊胸膛燃起熊熊妒火,恨不能將沈璃活活撕碎,丟進山中喂狗喂狼!
同時,任嬌蕊也嗅出一絲不尋常來。
沈璃在沈府向來伏小做低,懂事乖巧,到底犯了何事,會讓姨母怒到請了家法?
任嬌蕊瞭解楊氏,楊氏雖然麵上冷淡,實則外冷內熱,有一副柔軟的心腸。
楊氏雖是太傅嫡長女,卻母親早亡,剩下的弟弟妹妹,均是繼母與父親所出,並非與她一母同胞。
好在繼母方氏為人溫良,大事小事都不曾苛責於她,她雖也心懷感激,但與方氏之間,到底少了那份親生母女之間的親昵。
初見沈璃時,她父親被流放,母親早亡,小小年紀孤零零站在那,也讓楊氏頓生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之感。
是以,多年以來,她雖對沈璃並不親近,在吃穿用度上從來未曾虧待於她。
如今,竟然對她請了家法?
那必然是沈璃捅了天大的簍子!
任嬌蕊掃一眼倚在床頭的沈璃,心中冷哼一聲,待她查清楚真相,定要沈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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