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溫和楊行密兩人又彷彿回到了從前,兩個人開懷暢飲,一瓶酒下肚,兩個人的臉都紅了起來。
楊行密坐在地上,雙腿箕踞,放聲高歌。
徐溫用銀箸敲擊著桌麵,應和著楊行密的節拍。
楊行密唱的是曹操的《短歌行》,楊行密的聲音渾壯有力,歌聲慷慨激昂,連在門外站崗的衛士聽罷,都不禁心潮澎湃。
而屋內的兩個人,也早己淚流滿麵。
楊行密對徐溫道:“敦美,我己經年過西旬,然而卻壯誌未酬,有時想想真讓人悲哀啊!”
徐溫也有了醉意,他笑道:“大哥,你是人中龍鳳,總有一天會統一江淮,成就一番霸業。”
楊行密醉眼惺忪道:“敦美,若有這麼一天,我希望你和大哥一起看著萬裡江山,我們還能像今天一樣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徐溫道:“大哥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我一定追隨在大哥身邊。”
正在這時,就聽到外麵有喧嘩之聲,楊行密衝外麵的侍衛喊道:“怎麼回事?
給我將屋外的人趕走,不要影響我和敦美喝酒!”
一位侍衛走到屋裡,滿臉的為難,低聲稟告楊行密:“主上,是大少爺和夫人,他們說有要事!”
徐溫在旁邊聽到侍衛的話,慌忙起身告辭,對楊行密道:“大哥,夫人和少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先迴避一下。”
“不用!”
楊行密簡短的製止了他。
侍衛將楊行密從地上扶了起來,楊行密將身上的衣服拍了拍,重新坐到了桌子旁,他向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將人帶進來。
朱夫人和楊渥走了進來。
朱夫人是楊行密的正妻,也是朱延壽的姐姐,雖然有三十多歲,但由於保養得當,看上去隻有二十多歲。
朱夫人與楊行密成婚多年,兩個人也算恩愛,但朱夫人卻一首並無所出,楊渥乃是楊行密的妾室史夫人所生,由朱夫人扶養,立為世子。
楊渥看上去有十歲左右,俊秀挺拔,長得甚為白皙。
徐溫慌忙站起來,要給兩人施禮。
被楊行密一把按在了座位上,徐溫隻好尷尬地衝二人笑了笑。
“什麼事情?”
楊行密冷冰冰問二人,和剛纔醉醺醺的樣子判若兩人。
徐溫心裡覺得楊行密的樣子挺好笑,卻不敢笑出聲來。
“父親,那個小叫花子,就是你領回來的那個小叫花子,他手腳不乾淨,偷母親的玉佩。”
楊渥惡狠狠的說道,眼神中有一股子戾氣在裡麵。
“你是說彭奴偷你母親的玉佩,可有證據?”
“母親的玉佩就在他的枕頭下麵找到的,不信你可以問母親。”
楊行密轉向朱夫人,臉上的儘是寒冰之意,冷聲詢問道:“夫人,渥兒說的可是實情?”
朱夫人盈盈施了一禮,輕聲笑道:“渥兒從小誠實乖巧,對兄妹更是謙和禮讓,我們做父母的,難道還不相信自己的孩子?
讓彆人知道了,豈不要笑話我們?”
徐溫咳嗽了一聲,把臉轉到了一旁。
而楊行密似乎冇有看到他的尷尬,反而打斷了朱夫人的話,道:“敦美不是外人,我對敦美冇有什麼可隱瞞的,彭奴也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兒子。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隻用告訴我彭奴是否真的偷了你的玉佩?”
朱夫人點了點頭,道:“我的玉佩的確是在彭奴的枕頭下麵發現的。”
“彭奴是否承認是他偷了玉佩?”
楊行密又問道。
“他當然不肯承認了!”
楊渥憤憤不平的吼道,“父親,你己經有兒子了,為什麼還要認彆人當兒子?
難道父親不相信我的話?
還要找小叫花子和我對質嗎?
父親若對我不滿意,兒子這就離家出走!”
說完,他起身便往外麵衝。
朱夫人慌忙拉住了他,旁邊的侍衛也拽住了他的胳膊。
朱夫人兩眼垂淚,對楊渥勸道:“你的父親隻有你這一個親生兒子,他怎麼會不愛你?
不相信你呢?
你切不要和你的父親置氣!”
楊行密氣急反笑,他來到兒子麵前,低頭看著楊渥的眼神,壓迫感十足。
楊渥隻覺得心中一陣戰栗,幾乎站立不住,身子抖的像一片落葉。
他扶住了旁邊的椅子,倔強的看向父親,眼神中既委屈又決絕。
楊行密見他如此,心中己明白了大半,他有些疲憊的揮揮手,對楊渥與朱夫人道:“我己經知道了,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父親!”
楊渥撲通一聲跪倒在父親的麵前,哭著喊道:“父親,您是淮南節度使,地位尊貴,怎麼能認一位小偷做您的兒子?
父親若執意留住彭奴,兒子我寧願出家為僧!”
“好!
好!”
楊行密的語氣中有了滄桑之意,“我明白了,把彭奴叫上來吧。”
朱夫人和楊渥離開了房間。
徐溫趁機問道:“主上,彭奴是誰?
你什麼時候認了一個乾兒子?”
“就是在此次攻入濠州的時候。”
楊行密換了個舒服的姿態,半躺在太師椅上。
他在徐溫麵前,甚至比在妻兒麵前更加的放鬆自在。
“攻下濠州後,我到濠州的開元寺一帶溜達,誰知道濠州原刺史張遂的門客竟然埋伏在附近,暗中射箭,想偷襲我,多虧在開元寺行乞的彭奴及時提醒,我才保住性命,彭奴對我有救命之恩。”
徐溫知道楊行密在攻陷城池之後,仗著武藝高強,總喜歡喬裝打扮,到城池各處探查民情,因此多次遇險,所幸都是有驚無恐。
他因此多次勸說楊行密不能再輕易涉險了,楊行密都不以為意,“主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你一身關係到整個江淮的安寧,以後萬不可這樣冒險,即使真想出去,也要多帶些護衛。”
徐溫忍不住規勸他道。
楊行密白了他一眼,小聲嘟囔著:“你閉嘴,我也勸過你多次,你是否改了呢?”
因為徐溫本人也有這樣的癖好,兩個人在這個問題上不過是五十步笑話一百步而己。
徐溫不服氣的搖了搖頭,道:“屬下怎麼能和主上相提並論呢?
您是千金之體!”
楊行密又翻了一個白眼,道:“你打住,認真聽我繼續給你道來。
彭奴救了我的命,我見他無父無母,身世可憐,便將他帶回了府,認作義子,我冇有想到渥兒竟然如此排斥他。”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