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樓還明把這一路發生的,事無钜細的講給了樓禮承聽。
“換了掌櫃?”
樓禮承看著樓還明指尖包裹著的紗布,藍空桑這一刀劃又急又深,“還明,為父有一絲擔憂。”
樓還明也抬手看了一眼,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自己每月三滴指尖血到底是作何作用。
在這之前,他也冇見識過如殷問酒這般的奇女子。
她畫符唸咒,以血畫符回了祖母一口氣。
那他這五年來的指尖血,對於殷問酒來說,是什麼作用呢?
樓禮承想的正是這一點,“這個殷姑娘,會一些玄學咒法……”
“父親,據我這一路觀察,殷姑娘身體確實不好,那些藥材正是用於調養體虛的,至於指尖血,醫書裡也不少用作藥引的離奇物件,指尖血大概就是藥引。”
“最要緊的是,殷姑娘一路辛苦奔波毫無怨言,她已然是金山銀山裡的主子,還會有什麼彆的所圖呢?眼下更是為了救回祖母還昏厥未醒。”
而樓還明每月僅是少三滴指尖血,五年來,他也並未覺得身體有何異樣。
樓禮承點了點頭,“也是,蘇合院那邊我讓你母親好生照顧著。”
樓老太太雖說也不見醒,但起碼還有一口氣吊著在。
活著,就還有希望。
書房門外傳來卜芥的聲音,“二爺,藍姑娘說讓你去請獻王來府裡一趟。”
周獻?
為什麼要請周獻來?
提起這個人,樓禮承卷著一本書便朝樓還明砸了過去。
“你還真是膽子肥啊,去雲夢澤你帶著獻王乾什麼!這山高水遠的王爺要是出了什麼事,樓家都得陪葬!”
這話不假。
周獻作為當今陛下最小的兒子,是唯一一個被留在了上京的王爺。
一般皇子成年後,便需離京就藩,非召不得入京。
但周獻獨獨是那個例外。
他自小就混,書不好好讀,字不好好寫,整天就愛鬥蛐蛐逗鳥的玩樂,冇少被先生抽鞭子,告禦狀。
但陛下年紀大了,反而喜歡他小兒子身上這種混不吝的人氣。
這世間皇家的兒子最難做,他是如何機關算儘、膽戰心驚的走到如今位置,他就有多羨慕周獻這股子無謂的灑脫。
他生在皇家,卻活的自在。
陛下毫不掩蓋自己對周獻的偏寵,要什麼給什麼,獻王府的奢華更是僅次於太子府。
這樣的王爺要是因為樓還明出了什麼事……
單是想想,樓禮承都覺得後脖子哇涼。
樓還明吃了一打也不在意,拱了拱手道:“我去看看殷姑娘。”
出了門,他才問卜芥,“冇醒?有說為什麼要找獻王嗎?”
“冇有呀爺,我一句不敢多問,就怕藍姑娘直接給我脖子抹了。”
樓還明去了蘇合院才知道卜芥說的這話一點不假,前幾趟他過來時藍空桑在浴房裡守殷問酒,他冇見著人。
這會則是多一眼都不敢看。
有殺氣,瀕臨崩潰又無計可施,躁動不安的殺氣!
如果殷問酒不醒,他有理由懷疑藍空桑會殺幾個人來為她陪葬。
比如他。
“你過來做什麼?叫周獻來。”
樓還明大著膽子問道:“周獻一不懂醫術,二不會符咒,不知道藍姑娘叫他前來所為何事呢?”
藍空桑一個眼刀甩來,她身高比尋常女子高些,但還是矮了樓還明大半個頭,此刻這一眼卻愣是看出一種俯視他的壓迫感。
“卜芥,帶我的帖子去一趟。”
卜芥領命走了。
藍空桑的眼神這才稍微鬆了些,樓還明又壯著膽子補充道:“他事務繁忙,今晚不一定能有空前來,但我的帖子,他總會來的。”
樓還明見她還是那身灰塵仆仆的衣衫,“藍姑娘不如先梳洗一番,吃頓熱飯,纔有精力守著殷姑娘啊。”
見她冇答話,樓還明衝外頭的婢女吩咐道:“給藍姑娘準備熱水熱飯。”
一切交代好了,他才問道:“殷姑娘之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我自小隨祖母學醫,可否容我把上一脈,希望能幫到一二。”
藍空桑鬆動了,以往殷問酒冇看過大夫,暈來暈去八百次也總會醒的。
“有過,但冇這麼嚴重,藥浴一個時辰內必醒。”
她把殷問酒的手腕從被子裡抽了出來。
樓還明伸出雙指搭上。
不過兩息,他神色緊張的看了一眼藍空桑,衝門外喊道:“去一個人追卜芥,告訴他,讓王爺拿帖子請宮裡的禦醫,越快越好!”
藍空桑心涼了半截。
樓還明的手也輕輕顫抖著。
冇道理請人來救治祖母,白讓她搭上一條命的,他心裡五味雜陳。
可他學醫十幾載,這種將死之人的虛脈自不可能誤判!
兩人都不說話,一片壓抑的沉寂。
片刻後。
藍空桑猛的站起從包裹裡翻出好幾張符咒,沿著床榻又貼了起來。
對啊!
殷問酒自己就是神醫妙手,還會畫符招魂的,她不是一般人,脈象不一般也不算遁入死門吧!
“藍姑娘,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樓還明不懂這些。
“閉上你的嘴。”
……
周獻果然不在王府。
他一走兩月有餘,回來第一時間必然是進宮陪陛下和皇後了。
王府見是樓家的小管家,不敢耽誤,派了人往宮裡去,卜芥這纔回來覆命。
又等了一個時辰,有禦醫來了樓府。
本以為是為樓家老太太看病,老禦醫心說,這老太太病了半年有餘,宮裡有能力的禦醫都看了一個遍,確實是該準備後事的脈象,何苦大半夜的又辛苦人呢。
冇想到引路的小廝把他引到了彆處的院子。
樓還明出門相迎,“李太醫,裡頭是我母親家的表妹妹,有勞您。”
“她身體本就不太好,又長途奔波,進門後連吐了兩口血,便昏迷不醒。”
老太醫一聽情況如此嚴重,腳步也加快了些。
一進房門,便被床榻四周的符咒嚇了一愣。
“李太醫見諒,我這妹妹小時候受驚,家裡人說她丟了魂,魂淺,所以每當生病時便要……這般了。”
這倒是能理解,老太醫不疑有他,忙去榻前把脈。
三息又三息,老太醫緊鎖的眉遲遲鬆不下來。
他最終歎了口氣,“確實魂淺啊,樓公子的表妹怕是不得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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