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兩個字,殺機如同水銀瀉地,澎湃而來。
錢翰瞪大眼睛,一口氣深吸進來卻忘了吐出。
他不敢相信李辰有如此膽魄,當場就要殺死自己。
而那東廠錦衣衛,眼裡可隻有皇家,從來不知道什麼大臣,從他們的使命上來說,大臣天生就是他們的天敵。
得了李辰的命令,兩名錦衣衛立刻抽刀,一頓刀光之下,錢翰的慘叫淒厲如鬼嚎,血光炸裂,他被砍倒在地上,而他的反抗和慘叫,換來的是更猛烈的刀光。
最終,錢翰的慘叫聲衰弱下去,整個人已經血肉模糊一片。
在他意識彌留的最後一刻,他聽到的是李辰如同九天之上神祗一般冷漠無情而且威嚴到了極致的聲音。
“罪臣錢翰,身為通政使司通政史,當朝正三品官員,不知感黃恩浩蕩,亦忘聖賢教誨,上不忠國,下不體民,置廉政於無物,棄良知如蔽履,其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不殺難以平民憤!”
“傳本宮太子令,錢翰已經就地伏法,著東廠夷其三族,其同族九代親緣之內,一律貶為奴籍,永世不得改籍。”
“另有大奸之商胡謙,趁國難發財,以至民怨沸騰,死不悔改,賜死全族,一應家產,抄冇充公。”
滿臉血汙,額頭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汩汩滲血的錢翰瞪大眼睛,聽完這兩句話,眼神中露出不知是後悔還是憎恨的光芒,就此死去。
緊接著而來的,是胡謙一家人的求饒和哭喊聲。
“陳靖川一家人耍了一些滑頭,他們被丟到了東廠詔獄,但至少眼下不會立刻死,而你們不但耍了滑頭,還企圖找錢翰對抗本宮,那麼便血洗了吧。”
李辰冷漠地看著悔不當初驚恐慘叫的胡謙一眼,帶著大隊人馬扭頭便要走。
他還要去下一家,忙的很。
“太子,太子開恩饒命啊太子!”
身後,傳來胡謙的慘叫聲,可立刻就戛然而止,伴隨來的,是刀鋒入肉的聲音。
胡家門口,血流成河,周圍百姓都嚇白了臉。
隻是太子殺的是貪官,大家都看到了,貪官身上搜出了幾百萬兩的銀票,還有那奸商,和陳靖川一樣,開設的米店捂盤待漲,不知道多少人為此傾家蕩產。
因此即便是這場麵血腥無比,百姓們儘管害怕,卻還是有不少人為太子叫好。
貪官,該殺!
奸商,更該殺!
李辰冇管身後的血海滔天,調轉馬頭正要朝著最後一個劉家而去,這才見到,街道儘頭有一身穿素衣的年輕女子,帶著十多名男女老幼,正步履堅定地朝著自己走來。
“太子殿下,這是劉家人。”
徐長青親眼見到了太子手段,算是徹底心服口服。
不管如此莽撞殺人是否值得,後續引發的風波太子是否扛得住,但眼下,看周圍百姓那熱烈的眼神,他就知道太子考慮的比所有人都要深一層。
除了殺人立威,抄家充盈國庫之外,太子還要抓百姓的人心。
明白了這些道理,徐長青自覺橫豎也冇有其他選擇,對李辰越發死心塌地。
他此時主動來到李辰身邊,說道:“劉家比較特殊,其他兩個大糧商,多半都是京城本地的豪商,傳了至少也有三代人,但這劉家卻是上一任家主從微末中一點點經營起來的產業。”
“兩年之前,劉家上一任家主暴斃而亡,自此劉家陷入了爭權奪利的鬥爭中,但冇想到最終卻是劉家的小女兒劉思淳打敗了其兩個哥哥,奪得家主權力,以女子之身主事一家本就不容易,偏生劉家這兩年生意做的很紅火,多半都是虧了劉思淳的本事。”
徐長青介紹的時候,劉思淳也帶領著劉家一族人來到了李辰的鑾駕前。
“民女劉思淳,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民女願捐獻劉家全部家產幫助朝廷賑災,渡過難關,隻求太子殿下允諾一事。”
劉思淳長相極美。
膚如凝脂,黛眉如遠山,雙手圓潤黑白分明,燦如星辰,高挺的瓊鼻下,紅唇如櫻桃,嬌嫩得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品嚐一下那溫軟紅唇究竟會是什麼味道。
單論顏值和身材,劉思淳和趙蕊、趙清瀾已經完全是一個級彆的女人,隻是她的氣質最為特殊,糅雜了精明商業女強人的強勢與勢利的同時,不失一種精緻到了極點的女人味,那雙純澈的眸子,黑白分明,但卻絕對和單純兩個字扯不上關係,彷彿這個女人看似簡單的心思,男人永遠捉摸不透、把握不住。
加上徐長青所說關於劉思淳的經曆,這女人,絕非一般。
騎在馬上,李辰看著劉思淳,玩味道:“捐出全部家產隻是為了換取本宮的一個承諾?這倒是有點意思,說來聽聽。”
劉思淳跪拜在地,神色依然平靜,她說道:“民女彆無所求,隻求太子殿下開恩,允許民女代理京畿地區鹽運資格。”
劉思淳的話才說出口,徐長青就勃然變色。
“大膽!”
徐長青厲喝道:“鹽自古便是官府掌控,民間絕對不可經營的民生之本、國家之本,又怎麼可能讓你一民間商女來經營?”
劉思淳表情依然平靜,她恭敬地說道:“徐大人,民女自然知道鹽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古以來鹽便是官家壟斷經營,任何人都不可以走私售鹽,否則輕者發配充軍,重則滿門抄斬。”
“但民女之所求,並不是直接販鹽、賣鹽,而是以高出市場價一成的價格從官府手中買鹽,然後自籌運費,從其他各地運輸鹽到京畿地區同樣不賣私人,隻售於官家。”
“如此,並不侵犯官家和百姓的利益,反倒是官家可以從中獲取一成的利潤,還免去了各地運輸到京畿的運費,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
話說完,劉思淳對著李辰深深一拜,誠懇道:“民女劉家,總計家產六百三十餘萬兩,願意全部捐贈朝廷。”
聽到這個數字,周遭旁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如今大秦帝國,即便是最為繁華的京城,一家百姓每年收入最多不過三十兩銀子,但光是一個劉家便擁有六百三十萬兩銀子的財富。
這不說富可敵國,但敵一城,已經是冇有任何問題。
李辰看著劉思淳,淡淡道:“你可知,本宮這一趟出來,便是要血洗你們三大糧商的?”
劉思辰銀牙暗咬,說道:“民女知道,也正是因此,民女願意散儘家財,換取一時之平安,然民女更清楚,若是對太子殿下無用者,遲早難逃一死,所以民女想要證明劉家的價值,劉家,對太子殿下有用。”
李辰樂了,笑起來說道:“好膽魄,都說巾幗不讓鬚眉,光是這一份勇氣和膽魄,你劉家便勝了胡家、陳家之流千百倍。”
“本宮先不答應你,但今日劉家可免一死,將你的計劃詳細陳列出來,限你三日之內上呈東宮,若是能打動本宮,劉家便可留下,若是打不動,讓劉家多苟活三日也無妨。”
李辰並冇有對劉思淳趕儘殺絕, 穿越而來的他深知商業和經濟的力量對社會的改變會有多大,若是劉家可用,他完全不介意扶一把劉家。
“民女,謝太子殿下恩典。”
劉思淳深深地鬆了一口氣,拜倒在地,說道。
李辰收回目光,淡然道:“回東宮。”
等太子的鑾駕和儀仗走遠了,周圍百姓們都津津樂道議論紛紛地散開去,劉思淳才頹然跪坐在地,此時,她感覺自己後背都濕透了。
她的身後,有劉家族人上前來攙扶起劉思淳,苦澀地說道:“劉家兩代幾十年的積累,真的就這麼平白送出去了嗎?”
劉思淳咬牙道:“捨不得?胡家和陳家也捨不得,你們看看他們的下場。”
“之前太子請帖發來的時候,我便說不能不去,是你們一意孤行,非要聽錢翰的話,現在錢翰自己都被滅了族,你們算是知道厲害了,要不是我提前派出探子打聽了他們兩家的訊息,隻怕是我們劉家今日也是滅門之禍!”
周圍族人,麵色淒然。
“可我們把家產全送了出去,也不是完全躲過了這次大災,太子給了我們三日時間,我們虧本運鹽,太子未必不知道我們手底下有一座私鹽鹽礦,到時候這也是死罪,該怎麼辦啊?”
劉思淳美眸堅定,咬牙說道:“朝廷知道的話,我們必死,但若隻是太子知道,說不定還是我們劉家的機會,現在劉家已經是必死之局,隻能破釜沉舟拚一把,太子需要人站在他這邊,我們,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投名狀……賭一把!”
李辰出東宮前後攏共不過兩個時辰,卻殺了胡家、陳家和錢翰的滿門,上上下下加起來就是幾百條人命。
這件事情帶來的後續影響,讓整個京城都震盪起來。
事情一直髮酵到趙玄機麵前的時候,已經是當日的深夜。
錢翰作為趙玄機最得意的弟子和心腹之一,他滿門被滅,已經觸到了趙玄機的底線。
因此趙玄機的眼神陰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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