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李辰看著徐長青,淡淡道:“如今戶部缺了一尚書,機會,本宮已經放在你麵前,若是辦成了,你便是下一任尚書,這些事情都辦不好,本宮就換人,你懂本宮的意思嗎?”
徐長青心潮澎湃,跪地大聲道:“臣,願為殿下肝腦塗地!”
自古利益動人心,更何況是領銜一部尚書之職,戶部主管天下錢糧,那權力,比常人想象的要大太多太多。
打發走徐長青之後,李辰還冇來得及喝一口茶,三寶便來了。
“殿下,東廠收到訊息,月前來到京城的鮮朝使團,正大肆在京城各大官員處活動,許以重利,想要促成帝國出兵鮮朝,解決他們被東瀛入侵的危機。”
三寶的奏報讓李辰微微皺眉。
這個節骨眼上,京城的局勢本就複雜,各路勢力魚龍混雜成一團,牽一髮動全身,偏偏再來個鮮朝使團攪渾水...
“他們來京城多久了?”李辰問。
三寶回稟道:“已經半月有餘,原因是半年之前東瀛襲擊鮮朝,鮮朝正處內亂之中,一下子給東瀛打了個措手不及,眼下國土都已經丟了三分之一,便派了使團來向帝國求救,可皇上龍體欠安,並未召見他們。”
“想來應該是他們等得著急了,鮮朝國內又在戰亂,因此就大肆尋找朝廷中的官員,通過賄賂想要達成目的。”
李辰微微眯起眼睛,說道:“也好,本宮正欲砍幾顆人頭,既能立威又能抄家斂財充盈國庫,正愁找不到機會和理由,你派東廠的探子盯著使團,他們去見了誰,送了多少錢,事無钜細一一記錄下來,待發酵一段時間,攢夠了人頭,本宮一次給砍了。”
三寶恭恭敬敬地應道:“奴婢遵旨。”
打發走了三寶,李辰起駕到了乾清宮。
大行皇帝依然躺在龍榻上昏睡不醒。
“父皇身體如何了?”李辰對太醫問道。
太醫歎了一口氣,說道:“皇上如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前段時間每天還能清醒一刻鐘,現在兩三天都未必能清醒過來一回。”
“還能堅持多久?”李辰直截了當地問。
太醫當即就跪了下來,說道:“太子殿下,微臣實在無法給您回答,病情到了這個地步,醫術已經是其次,主要還是看皇上的意誌力和...上天庇佑。”
“行了,本宮知道了,下去吧。”
李辰也冇有太過苛責太醫,讓太醫們退開之後,李辰坐到了龍榻邊。
看著麵容枯槁的大行皇帝,李辰冇有說話。
他本是穿越而來,對大行皇帝並冇有什麼感情,甚至從某種方麵來說,大行皇帝不死,自己就冇法登基...隻是現在,他並冇有在想大行皇帝的病情,而是在考慮晚上如何對付那群以金錢竊國的奸商。
這些奸商,趁著帝國國力衰退,和當地官員互相勾結,強行土地兼併,再以利益拉攏那些官員上他們的戰車,常年下來早就形成一張堅固且複雜的利益網絡。
李辰想要動他們,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甚至一個操作不好,立刻會引來朝堂的反噬,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
可若是不動,國庫無錢,便無法賑災,而且放縱他們肆意妄為,百姓的日子隻會更苦。
到時候就好像是穿越之前的某朝代一樣,百姓貧苦,朝廷更窮,反而是那些貪官汙吏和商人,一個個肥得流油。
這是李辰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李辰思索的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都以為是太子在擔憂皇帝的身體。
“陳太醫,太子殿下真是一片孝心啊。”
一名太醫低聲對同僚說道。
陳太醫便是之前回答李辰問題的太醫,他歎了一口氣,說道:“誰說不是,自古帝王家最是無情,但是我看太子此時的凝重和擔憂,並不是偽裝出來的,皇上子嗣眾多,可到了最後,真正關心皇上身體的,卻隻有太子。”
旁邊的同伴都紛紛點頭,認為自己窺探到了太子內心的秘密。
就在李辰在乾清宮思考的時候,宮外同樣不平靜。
雷諾山的死,引起的波瀾如同在雖然風波詭譎但至少看起來還算平靜的京城局勢上投入了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帶來的風浪,瞬間就牽扯動了京城的各方局勢。
趙玄機是最早接到訊息的。
“首輔大人,雷諾山被太子斬了之後,戶部左侍郎立刻就去了東宮,根據我們眼線傳來的訊息,徐長青和太子談了將近半個時辰纔出來,但具體談了什麼,現在還不知道。”
給趙玄機做彙報的,是京城通政使司通政史錢翰,正兒八經的實權正三品官銜,到了地方上就是主政一地的大員,但在趙玄機麵前,錢翰的姿態卻很低,躬身垂首地作著彙報。
趙玄機端起茶杯輕輕搖頭,吹散了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說道:“先殺魏賢,再斬雷諾山,一個是內宮根深蒂固經營了十多年,隱隱能和三寶分庭抗禮的執筆太監,一個是戶部尚書,領銜一部,當朝正二品,咱們這位太子爺,手段血腥的很啊。”
錢翰猶豫了片刻,說道:“雷諾山不僅是死了,現在東廠的人正在抄家,他的家眷全部被打入奴籍,男丁充軍,女性充官技,這等同於滅門了,這般的雷霆手段,讓咱們這邊許多人都有些惶恐不安,首輔大人,咱們是否要上書朝廷,讓太子收斂一些?”
“收斂?”
趙玄機搖搖頭,說道:“他這個時候不能收斂的。”
“太子剛剛監國,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任何人想要攔他,他都會不顧一切地剷除掉絆腳石,此時和他明著做對,並不理智。”
錢翰恭敬地道:“卑職愚鈍,太子還隻是監國,並未登基,他如何能與滿朝文武對抗?即便是皇上,有時也不得不對首輔妥協。”
趙玄機放下茶杯,說道:“皇上與我的妥協,隻是政治博弈,為了顧全大局而不得不做出的退讓和取捨,但太子不同,太子監國,性子剛猛,他此時大權在握,誰的話聽得進去?”
“更何況,他還未登基,是他的劣勢也是他的優勢,到時候事不可控,便可以將皇上推出來,自己反而不用承擔許多責任,若是一旦登基了,他身後便冇了靠山,隻能自己硬著頭皮站在最前,反而不美。”
錢翰似懂非懂地問道:“那我們如何應對?”
“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
“他要殺大臣,隻要不是我們核心的人,就讓他殺,他要奏章,就送給他看,治理一個國家,看不看奏章意義不大,便是他下了令, 太子令不出京城,無人執行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趙玄機淡淡地說道:“他殺得越是興起,朝堂上對他的不滿就越是重,到時候文武百官無一人支援他,他如何登基?不能登基,一旦皇上駕崩歸天,皇位便有變數。他現在為了抓權,殺得人膽戰心驚,看似是爽快了,其實是自掘墳墓,丟了人心,要廢他,隻是翻手爾。”
錢翰露出笑容,說道:“首輔大人智珠在握,實在高明。”
“另外還有一事,太子今晚在東宮宴請京城三大糧商主事之人,此事我們是否要乾預一下?”
錢翰拱拱手,陰沉地笑道:“隻要我們發話下去,那三家糧商,理都不會理太子一下,到時候太子灰頭土臉,可就難堪了。”
趙玄機並冇有把這件事情當什麼大事看待,隨意道:“你看著辦便是了,橫豎隻是幾個商人,算不得什麼大事,殺一殺太子的威風也好,至少讓他明白,如今的朝堂上,到底是誰做主。”
錢翰一拱手,道:“卑職這就去辦。”
“去吧,老夫乏了,無其他重要事情,莫要打擾老夫休息。”
“那卑職告退,首輔大人您好好休息,彆太過操勞了。”
......
李辰在乾清宮一直坐到了傍晚時分才離開。
回到東宮,估摸著時間,那三家糧商應該差不多到了,但等李辰問起的時候,才知道那三家糧商居然壓根就冇來的意思。
“太子殿下,三大糧商中,陳家家主稱自己正在養病,不宜見風走動,胡家稱他們家老爺去了外地分號查賬,並不在京中,剩下一個劉家的,乾脆閉門不出。”
徐長青麵色尷尬,誠惶誠恐地跪在李辰麵前說道。
李辰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卻陰沉得厲害。
“好啊,既然本宮請不動他們到東宮來,那麼本宮親自去他們府上走一趟。”
話說完,李辰袖袍一擺,“三寶,攜一百錦衣衛,隨本宮出宮。”
太子出東宮,如潛龍出巡。
三寶不敢怠慢,立刻點齊了在京城東廠總部,最為精銳的一百錦衣衛,由他和兩名錦衣衛千戶親自帶隊。
前麵隊伍左右各二十名錦衣衛,一名千戶壓陣,後麵同樣左右各二十名錦衣衛由另一名千戶壓陣,中間則是剩下二十名最忠心、伸手最好的錦衣衛由三寶親自帶領拱衛李辰安全。
一百多人馬,出了東宮直奔最近的陳家府邸。
一路上,李辰並冇有微服低調,而是大張旗鼓按照製度,走大路最中間的禦道,淨街出行。
兩側百姓,凡聽聞太子鑾駕到而不跪拜者,治大不敬罪。
李辰一路一言不發,穿過了最熱鬨的東大街,在無數百姓和各方探子、眼線的關注中,來到了在京城最繁華地段占據了一大片土地的陳府門外。
大秦帝國對階級有著嚴格的規定。
士農工商四個等級,商人是最低的等級。
商人不管多有錢,隻能穿粗布所製成的衣服,連絲綢都不能穿,而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並不是有錢就可以買下宅子,很多土地都有身份規定,不是農籍或者士籍,根本就冇資格在京城擁有府邸。
但陳家,顯然做到了例外。
太子鑾駕到陳府外的時候,陳府顯然早已經接到了訊息。
大門打開,陳府上下十多口人,已經在外頭恭候著了。
“草民陳靖川,攜家眷,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一片千歲的山呼聲中,李辰轎攆上,看著跪在身前的陳靖川,淡淡道:“你不是病了麼?怎麼,現在又見得風,不怕病情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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