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說:“周明,好像很普通啊。”
他有點無奈,說:“周旭的旭有日,你事曦月,有月,剛好組成明嘛。”
說完,他又咳嗽了起來。
他連咳嗽的聲音都是虛弱的。
這咳嗽聲,像是砸在我心頭,我忍著淚意,像哄小孩子,連聲說:“好、好、好。”
晚上,我睡在了外間,聽著他總是咳嗽,我咬著自己的手指哭。
心臟監控儀發出刺耳的長鳴聲時,原來健朗的爸爸,現在就像乾涸在岸邊的魚,無法呼吸進新鮮的空氣。
醫護人員把他推進搶救室時,我一直握住他的手。
他的目光滿是欣慰和釋然,又帶著些許抱歉和痛苦。
我哭著說:“爸爸,我會過得很好……我真的會過得很好……”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那是一扇關於生死的、緊閉的門。
醫院白色牆壁,比寺廟聽過更多的禱告。
9.
我跪下來祈求的時候,隻希望,爸爸能在天國,見到媽媽。
他太痛了,我知道。
這些年,他常看著母親的照片喃喃自語,請求她等等他,他會很快去陪她。
他過得並不開心。
責任讓他走了這麼遠的路。
疾病讓他終於可以去見母親。
他原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現在他終於可以安息了。
下葬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雨,媽媽的照片旁邊,貼上了爸爸的照片。
把他和媽媽合葬,是他向我強調過很多遍的願望。
周旭扶住我的肩膀,替我把眼淚擦乾,把我攬在懷裡,溫聲說:“彆怕,我會照顧你的。”
他的聲音裡飽含了伴侶的安慰和疼惜。一如他在忙前忙後操持葬禮,迎來送往, 無不妥帖。
就好像,我們真的是一體,要一起麵對人生的風浪,失去親人的痛苦,然後彼此安慰和扶持,走出傷痛,迎接新的人生。
本來是這樣的。
我們結婚時是這麼宣誓,兩家的長輩是這麼希望。
我也曾殷切的祈求神明,長長久久,現世安穩。
可是,人生不如意,纔是常態。
我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的肩頸,汲取這最後的溫暖。
片刻後,我推開了他,帶著鼻音,道:“謝謝。”
他皺了下眉。
原來我很少和他說,謝謝。
10.
出嫁前,我和爸爸一直住在一中附近的學區房裡,媽媽原來是學校老師,為了方便她上班和我上學,爸爸便買了那裡的複式。媽媽去世後,爸爸也帶著我一直住在那裡。
後來,我和周旭結婚,便搬去了周旭家裡。
我給自己放了一週的假,回了我的家。
整扇牆都裝滿了書,因為爸爸病了太久,好多已經積滿了灰塵。
媽媽畫的那副雪山圖,還掛在牆上,我小時候總喜歡對著白的發光的雪發呆。
我請了鐘點工來打掃。
等窗明幾淨的時候,才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默默的看著日光西斜,感受這世界裡的荒涼和孤獨。
人該有足夠多的羈絆,才能更堅強的走下去。
“叮!”手機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微博提示。
我把那個女孩,設置成了特彆關注。
11.
漫漫在野:【今天是姐姐的忌日。
凶手已經得到了懲罰,姐姐在天之靈應該會安息了。
姐姐,那個人真的很好。
我會替你好好愛他。
我們會幸福。】
配圖,是墓碑的照片。
十一月,果然是個悲傷的月份。
不是她的提醒,我都要忘記趙秋的忌日了。
每年今日,周旭總是會格外消沉。
他在婚前向我坦白過他和趙秋的事。
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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