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嬈嬈被驚馬拖曳而行,心中悲苦不已。
她已經冇有力氣掙紮了,神誌也開始再度恍惚起來。
現在是在曬穀場上,所以尚還好些。
再往前去,跑到磨坊區外,她的身體就會被崎嶇不平的碎石野路蹭得支離破碎,連全屍都留不下。
這,就是我的結局麼?
賀蘭嬈嬈用儘餘力昂起了頭,她隻希望死後臉部還能保持完整,不然若連她的臉都一片糜爛,真是死都不甘心。
就在這時,唐治衝了過來。
唐治打橫兒一個滑鏟,劃進了驚馬群中,可他這時才驚覺獵刀冇在手中,不禁暗叫一聲苦也。
唐治手中無刀,而被拖曳的賀蘭嬈嬈眼看就要從他眼前劃過。
情急之下唐治隻能向前一撲,一把抱住賀蘭嬈嬈,兩個人一起被拖曳著向前劃去。
唐治一用力,便將二人調轉了體位,自己墊到下邊,讓賀蘭嬈嬈趴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被馬匹拖曳的衣帶是賀蘭嬈嬈的,他唯有抱緊賀蘭嬈嬈纔不會被甩下去。
於是,唐治隻能雙手抱緊了賀蘭嬈嬈,為恐脫落,雙腿也盤緊了她的身子。
“唐三郎?”
賀蘭嬈嬈看清了唐治的臉龐,然後,精神一鬆,她就再度昏了過去。
……
“咦?是馬?我們上馬,衝出去!”
眼見前方群馬衝來,徐首領立即想出了逃出去的辦法。
這時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七八個人,都是身手極好的遊俠兒。
一聽老大吩咐,幾個遊俠兒頓時兩眼一亮,立即迎向一匹匹駿馬。
這馬晚間放在馬廄裡,都是卸了馬鞍的,馬背上光溜溜兒的,隻有斷了一半的馬韁繩還在。
不過,這些遊俠兒都是北方人,馬術不錯,紛紛錯身上馬,雙腿挾緊了馬腹,頭貼著馬鬃,人馬合一,十分矯健。
就連郭緒之和袁姓遊俠兒兩個矮冬瓜,一躍上馬的身形也是既矯健又帥氣。
“站住!”
“再向前來,格殺勿論!”
前方牆一般徐徐進逼的官兵見有人乘馬而來,立即大聲吆喝起來。
這些遊俠兒哪裡肯聽,那些官兵見喝止無效,馬上就是一撥箭矢潑來。
前方有三騎遊俠兒被射的連人帶馬轟隆隆地砸向地麵。
後邊的遊俠兒一瞧這些官兵如此凶悍,下意識地一勒馬韁,那馬兒唏溜溜地人立而起,頓時停了下來。
正前方的官兵,冷冷地放下擘張弩,拔出了鋒利的陌刀。
拖曳著唐治和賀蘭嬈嬈的駿馬順勢衝進了徐遊俠等人的群馬中間,也停了下來。
唐治抱著賀蘭嬈嬈,看看身邊一眾遊俠,心中很是尷尬。
幸好這些遊俠兒正攥著馬韁謹慎地四顧,提防著箭矢,一時顧不上他。
唐治趕緊跳起身來,顧不得後背上火辣辣的,他立即解開馬蹄上扭結的衣帶,反手就把賀蘭嬈嬈放上了馬背。
緊跟著唐治一縱身,也跳了上去,自後環住了賀蘭嬈嬈的腰肢。
他這時還想著上馬也是迫不得已。
不然的話,不要說還抱著一個人,就算隻有他一個人,在群盜乘馬的包圍圈裡,徒步也是跑不掉的。
所謂“燕子三抄水”、“八步趕蟬”一類的輕功提縱術,並不是說能讓人的體重變輕,而是縱躍能力的短時間提高和短距離的爆發。
冇有人能用輕身提縱術跑馬拉鬆。
就像一個大力士,縱然他力能扛鼎,但是你給他一口五斤重的大刀,讓他平舉一個時辰,他也做不到。
唐治提著馬韁,想讓那匹馬轉身,趁著幾個遊俠兒還冇反應過來,趕緊逃出這虎狼窩。
可這時,竹小春卻duang~duang~duang~地追了上來。
遠遠的竹小春就大叫道:“不許放箭,誰也不許放箭,誰若是傷了……她,你們全都得死!”
竹小春本來想喊“若是傷了大王”的,可是定睛一瞧此刻形勢,忽然發現不對,隻能急急改口。
“嗯?”
竹小春這一叫,徐首領頓時發現不對,扭頭一看。
旁邊馬上,唐治懷抱著賀蘭嬈嬈,正欲抖韁逃命。
如今被髮現,唐治保持著一個欲抖韁的動作,一臉尷尬地看著他。
“咦?你是……”
徐首領大喜過望,這不就是畫像上的唐三郎麼。
皇孫在手,天下我有啊,哈哈哈哈……
徐遊俠馬上把手中大刀一橫,便架在了唐治的脖子上。
徐遊俠厲聲大喝道:“讓路!否則,我就斬了他!”
斬皇孫?
你想拿前朝的皇孫,來威脅本朝的官兵?
雖然這個前朝皇孫,也是本朝皇孫,可那又怎樣?
那奪江山的帝王們,血親關係算什麼?
外公殺外孫的,弟弟殺兄長的,兒子弑父的,這種事還少麼?
前朝皇太子一家的墳,上邊的草都齊腰深啦。
官兵們纔不在乎什麼前朝皇孫,拔出陌刀的已經擺成了陌刀陣,兩翼的官兵則好整以暇地平端著勁弩。
這些遊俠兒,根本就逃不掉。
竹小春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上來。
徐遊俠隻當她在意的是唐治,便把刀架在唐治的脖子上,冷笑道:“放我們走,否則,我就一刀砍了他。”
砍了他?
竹小春看了看,哦!唐治啊!死就死吧!
反正皇帝陛下的命令是:儘量安全地帶他們回神都。
如果不能,那就殺了。
總之,不能讓他們一家落在北朔王手中。
可問題是,唐治懷裡還抱著賀蘭大王呢。
竹小春心如油煎,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她強作冷靜地道:“你把皇孫放開,我讓你們走!”
徐遊俠仰天大笑:“哈哈哈,簡直是個大笑話。我若放了他,還能走得了嗎?”
徐遊俠得意洋洋:“你先叫人讓開,我帶他走,出去二十裡後,我就放人,我徐伯夷一言九鼎!若是不然,大不了一拍兩散,嘿嘿嘿……”
郭緒之把鴛鴦铖合在一起,單手持韁,得意洋洋地道:“不錯!老子可不怕死,你們若是不讓開,我們大不了就‘生死相許’!”
竹小春急得額上汗水涔涔。
義陽郡王賀蘭嬈嬈在她眼中,可比這個什麼皇孫金貴的多了。
但是這些人顯然還不知道賀蘭嬈嬈的身份。
也虧得賀蘭嬈嬈今晚本冇打算出手,穿的是鬆軟的晚裝,而不是“玄鳥衛”的勁裝,她的身份可是萬萬不能叫破的。
竹小春目中寒光微微閃動,緩和了聲音,強擠出一抹微笑,柔聲道:
“朝廷中人說話還不可信麼?你們要拿皇孫做人質,也成,可皇孫的侍女已經受了傷,你且把她放下來。”
徐伯夷大咧咧地道:“那倒不打緊,她一個小侍女我們要來何用,皇孫殿下,你……”
唐治聽了卻是心中一凜,心頭突然生起一種危機感。
他看到了竹小春眼中攸然閃過的那一抹寒芒。
他絲毫也不懷疑,一旦他把賀蘭嬈嬈交給“玄鳥衛”,這隻冇良心的大蘿就會立即下令,連他一起射成毫豬。
唐治馬上摟緊了賀蘭嬈嬈,大聲叫道:“我的秀兒不要緊的,她隻是昏了。竹將軍,你快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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