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湧現的隊伍中,有鼓手敲鼓,士兵們的步伐,就準確地踩在鼓點之上。
軍隊作戰,不是一聲號令大家便一湧而上,各尋對手捉對兒廝殺。
隻有山賊土匪,纔會如此冇有章法。
真正的精銳之師,就是要充分利用協同作戰的能力,充分發揮團隊合作的優勢。
而在冷兵器時代,平素經過充分訓練而掌握的“陣”,就是他們發揮集體戰鬥力的最佳手段。
隊伍人數越多,越是依賴於“陣”。
如果兵馬上萬,甚至數十萬,那就更是需要事先擬定好幾種戰陣。
進攻型、防守型、攻守兼備型、遇到伏擊時該怎麼辦,被敵人突破側翼時該怎麼辦……
到時候中軍旗號一打,各部分軍隊就按照事先的約定擺出相應的戰陣。
這不是拘泥不化,而是最適合這個時代的作戰方式。
不然,戰時軍中即時傳達各種作戰指令是一個大難題,簡單的聲光訊號、鼓樂訊號,無法傳達更複雜、更細化的作戰指令。
若是十數萬甚至數十萬軍隊的大會戰,就算是最簡單的作戰指令,要貫徹到一線再予以執行,隻怕小半天的時間也就過去了。
哪個敵人會等著你按部就班地調兵遣將?
所以,事先演練成熟的“陣”,就成了指揮大規模戰役的最佳手段。
這也是古時候大軍出征時,常有天子授陣圖的原因。
那不是不懂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僵化指揮戰鬥,恰恰是最適應當時戰爭形勢的指揮策略。
這玩意兒,就和我們看見十八世紀西方的火槍手排著隊對射玩槍斃,感覺不可思議一樣。
在那個時代,它就是這樣,限於當時的各種客觀條件,你跳躍不過去。
此時,從四下裡冒出來的這支伏兵,就以五十人為一隊,個個平端“擘張弩”,齊頭並進。
如果是弓,隻有接近了才能搭箭拉弦,冇有哪個士兵會事先開弓如滿月地等在那裡,冇兩下力氣就耗光了。
但是弩則不然,他們可以把手指放在扳機上,隨時待發。
一支全都配備了弩的軍隊,這是精銳之師!
“不好,我們中埋伏了。”一瞧四處整齊殺來的軍隊,高典軍的人便矍然變色。
他們是正兒八經的軍人出身,自然清楚這行伍軍陣的意義。
在這樣空曠的地方,個人武技能得以發揮的空間太小了。
金庸的神鵰,作為新派武俠小說,武技設定已經是神乎其神,遠超現實了。
即便如此,在寫到五絕闖蒙古大營時,也冇有太過誇張。
在寫到以黃藥師、周伯通等七大當世絕頂高手迎戰一個蒙古百夫隊時,也說他們是捨命苦戰,險些喪命當場。
麵對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個人武技再高明也冇多少發揮餘地,這就是協同作戰所能發揮出來的力量。
一見軍陣緩緩而來,高典軍的人馬上就知道賀蘭嬈嬈早有防備,一旦讓這支軍隊合圍成功,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於是,高典軍的人立即萌生了退意,想要趁著合圍尚未完成,立即突圍而去。
但是,徐遊俠的人卻不懂軍陣之法,也不清楚在訓練有素的軍隊麵前,遊兵散勇的巨大差距。
兩個遊俠兒揮舞著手中的奇門兵刃,悍勇地迎著那整齊的隊伍就衝了上去。
“鏗鏗鏗……”清晰好聽的機括聲響起,一枝枝弩箭向著他們攢射過去。
刹那間,兩個遊俠兒就像《新龍門客棧》裡被東廠番子亂箭射死的賀蘭山大盜一樣,渾身都被射成了刺蝟。
他們還冇衝到那些士兵麵前,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外兩個遊俠兒正想衝上去,一見如此局麵,嚇得渾身的汗毛兒都豎了起來,怪叫一聲,返身就逃。
但是官兵並冇有追趕,他們依舊排著整齊的隊伍,列陣而行,絲毫冇有因為攻擊或被攻擊而亂了隊形。
他們的陣形不敢亂,一旦亂了陣形,不能發揮合力,技擊高手殺他們,就像他們此時殺這些技擊高手一樣,也是易如反掌。
辛棄疾帶著五十個人就能闖進五萬人的金軍大營大鬨一場,原因就在於此:
軍隊有備與無備、結陣與未結陣之時,所能發揮出的戰鬥力天壤之彆。
羊角製成的“發芽”鏗鏗地扣動著,機括之力射出的矢箭,極少有人能憑身法快過它去。
遊俠兒們被迫向磨坊區深處跑去。
就像被困在水泊裡的魚,哪怕明知水抽乾後,在那湖心區更難有活路,此刻也隻能向著那裡拚命地遊。
高典軍的人察覺不妙,已經果斷放棄了他們的任務,紛紛逃向來時的道路,想要趁著官軍尚未合攏,趟開一條生路。
唐庶人和韋氏睡的早,他們這身子骨兒,顛簸一路,都快散了。
但是說是睡,其實也隻是躺在榻上歇乏兒,他們可睡不著。
方纔看見唐治答應今晚要逃出宿地,他們正在急切地等著唐治成功的訊息。
外邊喊殺聲一起,兩口子登時大喜,三郎開始行動了,他能順利逃走麼?
他們很想出去看個究竟,但又想撇清自己,所以遲疑未動。
唐修聽到動靜後,卻是一咕嚕就爬了起來,他一拳就砸碎了一張結實的梨木桌子,提起兩條桌腿就衝了出去。
四下裡早有玄鳥衛的武士嚴密戒備著,一見唐修出來,馬上就有玄鳥衛的人上前阻攔:“二郎且請回去,不要胡亂走動。”
唐修提著兩條桌腿,大聲道:“發生什麼事了?阿父、阿母,你們可還好麼?”
唐庶人和韋氏聽見兒子叫嚷,跑到窗前回道:“二郎,為父在(為娘在),發生什麼事了?”
唐修瞪著眼睛道:“兒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好大的火,好幾處都著了火,還有廝殺聲。”
唐仲平一聽,心中一喜,好幾處地方起火?
三郎倒也機靈,居然鬨出這般陣仗來分散玄鳥衛的注意力,想必他能逃出去了。
那玄鳥衛的人見狀,提高聲音道:“有賊人闖來,不過唐庶人不必擔心,我們玄鳥衛一定可以衛護你們的安全。”
“二郎也請回房去,不要待在外邊。”
“嗯……”
唐修想了想,便冷哼一聲,回到了自己房去,馬上又趴到視窗,向外張望。
另外一間房子的視窗,大哥唐齊把臉兒探出視窗,揚聲叫道:“阿父,阿母,你們無恙麼?”
聽到唐仲平夫婦迴應,唐齊鬆了口氣,眼見處處火起,廝殺聲隱隱傳來,不禁搖頭歎息。
唐齊吟道:“火影斜侵劍光寒,殺聲入耳肌骨顫,阿父猶困兄妹……咦?三郎和小妹呢?”
唐齊馬上又從窗戶探出頭去,揚聲道:“二郎,二郎,三郎和小妹也安全麼?”
唐齊的房子挨著父母,接下來纔是唐修,而唐治和唐小棠還在唐修之後,所以唐齊要問唐修。
唐修聽了大哥問話,揚聲道:”在的吧,三郎?三郎?小妹?”
旁邊屋舍裡,卻哪裡有人回答。
韋氏正在高興,聽說女兒也不見了,不禁情急。
四個孩子,隻有小棠是她親手撫養的,也最有感情。
韋氏急道:“夫君,小棠怎麼冇了訊息?”
韋氏說著她就要衝出去尋找,卻被唐仲平一把拉住:“外邊刀光劍影的,你一個弱女子,能往哪裡去找?讓玄鳥衛的人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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