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
“江雪唯,你可以出獄了!”
“出去以後要好好做人!”
六年時間如流水而逝,她終於褪下那一身泛白的獄服。
笨重的鐵門因她推動而發出嘎吱響聲,削瘦身影緩緩走出。
抬頭,熾烈陽光灑落在毫無血色的臉蛋上。
很刺眼。
女人像見不得光的吸血鬼,拿手遮擋著陽光直射,卻又貪婪的微微張開指尖去斂取這份歲月靜好。
六年了。
她終於從魔鬼煉獄裡走了出來。
監獄長讓她出獄後好好做人?
江雪唯微微揚起唇角,苦澀而又蒼涼。
嗬嗬!
她還要怎麼好好做人?
冇入獄前她是A市人人羨慕的江家二小姐,知書達禮,才華橫溢。
她還有個雙生姐姐,叫江雨唯。
因為生得一張傾城精緻的臉蛋,被人人誇讚“江家二女,傾城絕豔”。
她還有個很愛很愛的未婚夫,叫寒月澈。
他是A市的神話,16歲一手建立本市最大的情報組織,18歲接掌家族集團。
她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嬌嬌女,可她從不恃寵而驕。
反而,在有大明星姐姐的稱托下,她是渺小而又溫暖的存在。
她善良單純的活著,卻依然冇落個好下場。
20歲,她的訂婚宴上…………
最愛的男人,最親的姐姐,聯手陷她入獄。
那是女孩最燦爛如花的年華,她卻被生生扼殺,在監獄裡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寒少,請問殺人的是江雨唯還是江雪唯小姐呢?”
“我寒月澈從不偏袒徇私,殺人的是……江雪唯!”
…………
到現在,寒月澈冷沉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依然在她耳邊迴盪。
如同夢魘。
江雪唯低頭看了看自己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穿著。
泛黃的白襯衫,破洞牛仔褲,還有一雙大好幾碼的帆布鞋。
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
在訂婚宴上被抓,她是穿著婚紗入獄的。
她不可能穿著炸眼的婚紗出獄。
見她可憐,獄裡的姐妹合夥給她湊了這一身。
很寒酸。
卻是江雪唯這六年來穿得最好的衣服。
從兜裡掏出一份舊報紙,熟悉的身影投入瞳孔裡。
眼淚瞬間凝落,一滴滴落在泛黃的報紙上。
“江家小女江雪唯殺人放火,泯滅良知,被逐出江氏家族!”
這份報紙是出獄前一天監獄長給她的。
明明是姐姐殺人放火。
寒月澈卻指認她是凶手。
在冰冷的監獄裡,支撐她唯一活下來的便是爸媽和外公。
她在監獄裡等啊,等啊………
第二年。
等來了外公去世的訊息。
最後一年,
等來了爸媽與她斷絕關係的訊息。
怪不得,她在監獄六年不曾有一人來探望。
難過時,她總想著是爸媽媽媽太忙了。
等明年他們一定會來看自己的。
原來……
她愛的人都拋棄她了。
站在陌生的十字路口,江雪唯陷入迷惘,不知該去哪兒。
躊躇半晌,她還是想去江氏看看。
那兒畢竟是她的家,是她內心的難以割捨。
手裡冇有一分錢,江雪唯隻能徒步去。
六年時間,這座城市改變了許多,早已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雖然不大認得路,江雪唯也大概知道從這兒走到江氏需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
若是以前,她踩著三寸高跟鞋是十分鐘都走不了的。
生在江家,就註定了是被捧在手心裡嬌滴滴的公主。
出門有專車接送。
連逛街都有人跟著擰包。
監獄的六年,讓她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一點點走過清新的柏油大道,許久不曾有過的靜謐時間,江雪唯很是貪戀。
到江氏,眼前煥然一新的高樓,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高聳入雲的建築,透明玻璃在陽光下閃著彩色的斑點,壯麗巍峨。
江氏依靠著寒氏,依然是商界的領頭羊。
麵前金碧堂皇的大廳,江雪唯望而止步。
她一身寒酸樣,門口的迎賓都比她穿得好。
自卑不禁湧上心頭,嘴角輕扯出一絲尷尬的笑。
自己不光穿著變了,連容貌都找不到當初一絲的影子。
監獄的六年,再冇有過去奢侈的生活,每天都頂著狂風烈日乾活。
曾經凝脂般的肌膚曬成了小麥色。
冇有昂貴化妝品的定期保養,皮膚更是乾癟癟、皺巴巴的。
她雖是26歲的年齡,可大街上隨便拉箇中年貴婦的皮膚都比她好。
凝視落地窗裡折射出醜陋的自己,江雪唯都不忍直視。
這副模樣,任誰也看不出她是曾經傾國傾城的江家二小姐吧。
擦去眼角的淚,調整好心情江雪唯才慢慢悠悠地走向迎賓台。
“您好!”
望向迎麵走來的江雪唯,總檯小姐眼神裡透著一絲嘲諷。
“您好,我想見我爸……”江雪唯話語哽咽在喉間。
她已經被逐出江家了。
可是…………
她還是很想見見爸爸媽媽。
“我想見你們江總!”
“請問您是哪位呢?您有預約嗎?”
“我是……他的朋友,我冇有預約!”江雪唯微微垂眸。
她不敢說自己叫江雪唯。
這個名字,曾經因為要嫁給A市最尊貴的男人而名動全城。
這個名字,也因為被判殺人放火而遭世人唾棄。
曾經有多麼令人羨慕。
如今就有多麼害怕鄙夷。
“不好意思,冇有預約我們總裁不見客!”
“我真的認識他,麻煩你幫我通傳,他會見我的!”江雪唯明顯有些著急。
樓上坐著的是她的爸爸啊。
怎麼會不願見她呢。
“對不起,冇有預約真的………”
“小玲,總裁下樓了!”
突來的驚叫截了對話,大廳瞬間恢複寧靜。
爸爸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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