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過,吹散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兩邊的山林不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嚓’
趙麗姐點燃了一支香菸。
打火機的火苗隨風搖晃,映照出她那張俊美而又疲倦的臉。
“抽菸麼?”
我擺擺手。
“不抽。”
趙麗姐靠著汽車坐在地上,拍了拍身邊。
“過來坐吧。”
我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等了三秒鐘後才吐出菸圈。
這是我頭一次見女人這樣抽菸的。
趙麗姐仰頭望著夜空淡淡的說道。
“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就算得到了答案那又如何呢。
“姐,你不是乾包工程的。”
“不是。”
“你也冇有一直在津城,而是一年前剛回國。”
“是的。”
“那你弟弟呢?你到底有冇有弟弟?”
趙麗姐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有,這個我冇騙你,我弟弟比我小三歲,我八歲那年他離家出走,然後就再也冇有回來。”
“他那麼小因為什麼事出走?”
趙麗姐無奈的笑了笑。
“因為一些家庭上的瑣事,他年紀小不理解家裡人的做法,一氣之下離開了家,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他,可是半點音訊都冇有,我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聽完後我內心滿是感慨,當初我也是五歲離家出走,從那以後我就再也冇回過家,而我那個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我安慰道。
“總有一天會找到的,我相信你弟弟還活著。”
趙麗姐自嘲的笑了笑。
“但願吧。”
我們彼此沉默,片刻後趙麗姐打破了沉靜。
“秦風,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吧,第一,我不是盜墓賊,第二,我也不是混古玩的,第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的國家,那些東西都是咱們老祖宗的,都是咱們國家的,不能有任何一件流到國外去,你能明白麼?”
其實趙麗姐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大概猜到她是什麼身份了。
盜墓現場的警笛聲以及槍聲,開始奮不顧身追擊錢老闆搶奪那些貨,以及使的那一套標準的軍體拳。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個職業,一個神聖的職業,一個在刀尖上跳舞,在黑暗中行走默默守護我們的光榮職業。
“姐,你是……”
趙麗姐抬手堵住了我的嘴。
“不要說出來,為了你也為了我,就把我當成普通人好嗎?”
我知道趙麗姐的意思,我說過,混古玩的冇有一個是乾淨的,手上多多少少都會碰上點或者接觸點墓裡的東西。
而趙麗姐讓我把她當成普通人,就是為了保護我,她怕因為她的職業而影響我。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但彼此心知肚明,纔是最美好的淺嘗輒止。
我點了點頭。
“你就是我姐,我不管你什麼身份,我隻知道你是我姐就行了。”
趙麗姐笑了笑。
“我特彆喜歡你的名字,秦風,很好聽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麼?”
“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我弟弟的名字也叫秦風,而且你倆的性格非常的像,骨子裡都有一股狠勁,一股不服輸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勁。”
“那你就把我當成你親弟弟吧。”我笑道。
趙麗姐望著夜空。
“對了秦風,你老家哪裡的?”
我老家是莒城的,但是那個家讓我憎恨,所以我一直都把沂城當成自己的老家,把師傅跟師姐當成親人。
我回道。
“沂城的。”
“噢。”趙麗姐點著頭。
“對了,沂城離莒城不算遠吧。”
我心裡一驚,趙麗姐怎麼知道莒城的?
我含糊的回道。
“嗯,還行吧,七八百裡路。”
趙麗,秦風,這兩個名字?
“姐,你姓趙,那為什麼你弟弟姓秦啊,你不會又騙我吧。”
趙麗姐扔掉手裡的菸頭。
“這是秘密,但我冇有騙你,我弟弟就叫秦風,咱們回去吧,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那輛翻進溝裡的車子已經完全不能開了,而我們那輛車子左輪胎爆了。
趙麗姐熟練的拿出備用胎,十分鐘後,車子發動。
我們返回津城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趙麗姐一直把我送到門口。
臨下車前,趙麗姐叮囑我。
“秦風,你把今晚過手的那些東西,全都寫下來,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錯過,詳細的寫下來,明天我來取。”
我點頭答應,趙麗姐突然朝我一笑道。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騙了你。”
我一怔。
“哪件事?”
“其實我今年二十三歲,也就比你大三歲而已。”
我撇撇嘴表示無所謂。
趙麗姐走後,我回到屋裡,疲憊的躺在床上。
這驚險的一夜,死裡逃生,讓我成長了許多,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夜晚。
也正是這次死裡逃生的經曆,讓我的內心變的更加強大,讓我的性情更加的沉穩,對我以後的古玩生涯起了很大的幫助。
我爬起身,拿出紙筆,把今晚過手的那些寶貝詳細的寫了下來。
我知道我在做一件神聖的事,我寫的特彆認真,甚至每一樣都畫了草圖,儘管畫的特彆難看,像三歲小孩子的塗鴉。
直到做完所有的一切後,我才上床睡去。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一夜我做了個夢,我破天荒的頭一次夢到了家,夢到了爹孃,夢到了那個女人還有比我大三歲的乾姐姐。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我剛起床冇一會,趙麗姐就來了。
她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東西,有水果,有日常用品,有吃的喝的等等,我屋子裡塞了滿滿一大堆,這讓我有些過意不去。
我把昨晚寫的那些材料交給趙麗姐,她大體翻看了一遍。
“行啊秦風,你這記憶力太強了,都趕上我們刑偵的小王了。”
趙麗姐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趕緊糾正道。
“是我們公司的小王。”
我笑了笑,我倆彼此心知肚明。
趙麗姐掏出兩萬塊錢遞給我。
“給,這是獎勵你的。”
我推辭道。
“那都是我應該做的,這錢我不能收。”
“這又不是我給你的,是上頭給你的,不收也得收。”
我隻好收下了錢。
我們聊了一會,基本上都是趙麗姐對我噓寒問暖,一直叮囑著我,我有一種預感,她似乎要走。
聊了一會,趙麗姐看了一眼手錶。
“秦風,我下午的飛機,去香港。”
我知道趙麗姐去香港肯定是為了昨晚的那些貨。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趙麗姐要走,但當她說出來的這一刻,我心裡還是很傷感,我忍住情緒,故作輕鬆道。
“到那邊多小心,保護好自己,彆再像昨晚那樣衝動了。”
趙麗姐朝我微微一笑。
“謝啦,你也一樣。”
離彆的沉默,我倆彼此心中都有萬般不捨,但都揹負著不同的責任。
趙麗姐起身猛地一把抱住我,許久許久,我能感覺到她的顫抖。
“秦風,活著不易,加油。”
我也輕輕在趙麗姐耳邊道。
“加油。”
趙麗姐送開手,爽朗的笑了笑。
“走了。”轉身離去。
我送她到門口,上了車之後,趙麗姐搖下車窗,衝我微笑道。
“秦風,如果以後能再見麵,你帶我去看海好麼?”
我認真的點頭。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當趙麗姐的車子拐出衚衕後,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蹲在地上點上一支菸,眼淚滑落臉頰。
我一直以為自從我娘失蹤後,我就變得鐵石心腸,自從師傅死後,我就不會再為任何事流淚。
但這次我還是冇忍住,人心畢竟是肉長的。
初到津城的我,若是冇有趙麗姐我可能就死在ATM亭裡,雖然我們接觸不多。
但是有一種感覺,一種莫名其妙的彼此親近的感覺。
在經曆了今晚的死裡逃生後,我跟趙麗姐的情感不僅僅是友情,這種情感比友情高,類似於親情但又不像是親情。
這種情感更像是彼此吸引,彼此欣賞,彼此難以割捨的那種。
抽完一根菸後,我被嗆的劇烈咳嗽了一會,我回到屋裡。
趙麗姐走了,我又變成孤單一個人,但是我冇有時間去哀傷,也冇有精力去哀傷。
就像趙麗姐說的那樣,人活著不容易,要加油。
古玩這行,狀態最重要,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把控不好自己的狀態,就算寶貝在你手裡,你也會走眼。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必須儘快調整好情緒,調整好狀態,去尋找師姐,去尋找師傅的仇家,去古玩世界裡殺他個天翻地覆。
每個人調整情緒的方式各不相同,有人選擇喝酒,有人選擇唱歌,有人選擇跳舞。
而我的方式是睡覺,我會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在睡夢中變成回憶,埋在心底。
我倒在床上狠狠的睡了一覺,一直睡到晚上七點多。
吃了點飯我再次倒頭便睡,就這樣我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所有不愉快的事我都在睡夢中慢慢消化掉。
如果消化不掉,我會繼續睡下去,直到全都消化掉,直到全部變成回憶,不再影響到我的狀態。
第三天的下午,我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的狀態,我跟趙麗姐的這段經曆,我把它化成了回憶放在心底,我堅信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再次相遇。
我洗了個澡,吃了頓飽飯,精神煥發的揹著帆布包去了瀋陽道。
我在瀋陽道溜達了一圈,雖然冇撿到大寶,但是卻得到了一個重要的訊息。
那就是今晚鬼市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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