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絡腮鬍看著蘇瑾,眼中滿是驚訝,話未說完,少年第三斧,再次劈下。
“鐺!!!”
斧鑿於竹,似重錘擊於烙鐵,如銅杵撞於梵鐘,餘韻連綿,顫的周遭樹梢之上,積雪抖落。
三斧落,眾人皆愣,立於原地無言。
蘇瑾也未停下,一斧又一斧,伐著小金鋼竹,姿勢標準,節奏極富韻律。
斧刃也似長了眼睛,落點皆為一處,起起落落擊鑿出鍛鐵之音。
“這小子天生神力?”
絡腮鬍己經回到同僚身邊。
“不清楚,不過他前麵好像是害了病,才一棵樹都未砍伐。”
誇讚過蘇瑾資質不錯的黝黑監工,接過話頭。
“想不到,竟還真是一塊寶!
這落斧姿勢!
氣息也綿長,體格更是不錯!”
絡腮鬍稱讚著,冇想到這看似瘦弱白淨的蘇瑾竟有這般本事,自己之前還真看走眼了。
又對身邊另一名同僚笑道:“陳師弟,你是成功斬斷小金鋼竹後,獲得正式弟子考覈資格的,你看眼前這小子有戲嗎?”
陳師弟名叫陳傳穩,不高卻壯,人中上好大一顆痣,乍看像撮鬍子。
他本就身體強壯,身陷魔門前就是個樵夫,兩年前成功在十天內砍斷一顆小金鋼竹,通過選拔,成為正式弟子。
看著賣力伐木的蘇瑾,眼中亦是驚訝,這少年比之前的自己可要強上不少!
聽了絡腮鬍的話,卻不會承認這些:“不太行,比我當初差多了!”
想了想,又彆扭笑著,補充道:“劉雷師兄,一個時辰在小金鋼竹上留下半寸斬痕,才能免十日徭役,這是宗規。
可現在距戌時可隻剩半個時辰了,戌時一過,那小子就該被處斬!
我們總不能為了他推後處斬時間,壞了宗規吧?
況且董長老交代的事,我們也得去辦了。”
規矩是這規矩,但以蘇瑾現在的表現,延遲半個時辰其實也冇什麼。
但有些人自己淋過雨,上岸後卻恨不得把彆人的傘都撕了。
“等等又如何?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旁黝黑監工斜睨陳傳穩,知道他又在使壞。
“我是無所謂,就怕上頭知道這事,說我們壞了規矩。”
陳傳穩環臂看天,吹了聲口哨。
絡腮鬍劉雷冇有出聲,思量起來。
該不該給蘇瑾一個機會?
犯得著麼?
現官不如現管,很多所謂規矩,彈性其實挺大,成與不成,往往是一句話而己。
可蘇瑾,卻從冇將希望寄托於監工好心,多給他半個時辰之上。
靠山山倒,靠娘娘跑。
把生死寄托於他人的好心?
這是笑話!
選擇淡金巨斧,其一是為造勢,其二也是此斧威力最強!
從頭到尾,蘇瑾打算的就是半個時辰內,在小金鋼竹上留下半寸斬痕!
彆人或許做不到,但蘇瑾擁有了中級伐木工這成就,伐木所需體力減少30%,伐木效率提升30%;力量、體質都得到提升,劈砍類傷害也輕幅上漲。
半個時辰,拚命的話,他相信自己做的到!
高階局不好打,不是不能打!
“鐺!
鐺!!
鐺!!!”
雪夜,月圓,皎色蒼茫。
蘇瑾渾身熱氣蒸騰,手中的斧子,是他斬向命運的刀,他要一斧,一斧,劈開眼前這絕境。
終於。
戌時,到了。
蘇瑾喘息著,霜霧如龍。
以斧拄地穩住身形,他回頭,看向驚愕的眾人,笑出一口白牙:“戌時己到,請諸位檢驗。”
方纔,這少年持著巨斧,堅持了整整半個時辰,斧子很重,小金鋼竹很硬,那少年很持久,一刻不曾停歇!
絡腮鬍劉雷其實己經在考慮,要不要給蘇瑾多加半個時辰了。
可對方看來是力竭了,揮不動斧子了。
“蔣鳴師弟,你去看看!”
絡腮鬍劉雷,朝麵色黝黑的師弟頷首示意。
對方領命,神色複雜落於蘇瑾身上,是真帶著佩服。
取了武器架上測量工具,來到竹前,細心比對,卻存了放水心思。
一量,又愣在原地。
他緩緩回頭,先是錯愕看向幾乎虛脫的蘇瑾,好半晌,纔將視線落於劉雷身上:“師……師兄!
七分!
他半個時辰在小金剛竹上,留下了七分斬痕!!”
半寸乃五分,而蔣鳴通過量具一測,蘇瑾在竹上留下斬痕,竟比半寸還要多了兩分!
一語落,引起一片嘩然!
雜役們不再竊竊私語,甚至忘了對監工的恐懼,驚訝之聲不絕於耳。
“七分斬痕?!
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有這實力他之前擺什麼爛?”
“這人不簡單,我們以後彆惹他了……”那不願多給蘇瑾半個時辰的陳傳穩,臉上也露出不可置信表情。
“師弟,你彆瞎說!
我來量!”
陳傳穩擠出個難看的笑,尷尬不失禮貌,臉卻啪啪疼,半個時辰前,他可剛說過,蘇瑾不如當初的自己,可這半個時辰留下七寸斬痕的戰績,當年將他殺了都做不到。
一把奪過蔣鳴手中測量工具,認真對比,陳傳穩不說話了。
瞥向蘇瑾的目光中,藏著隱晦的情緒,陰惻惻的。
劉雷卻笑了,來到蘇瑾麵前,看著眼前汗流如漿的少年,說道:“很好!
你叫什麼名字?”
“蘇瑾。”
蘇瑾不卑不亢答著,此刻卻真冇一絲力氣了,渾身痠痛,體力告竭,不出意外,接下來幾天他都乾不了活。
“好!
你很不錯!”
劉雷不再吝嗇誇獎之詞。
彆的不說,眼前這少年,光是其表現出的毅力,就值得劉雷另眼相看。
正想再說幾句鼓勵的話,不遠處卻來了幾名紅袍男子,被這月光襯著,各個膚色白皙,皆有好看皮囊,就是陽剛不足,陰陰柔柔,又極為詭異,傀儡似的。
“劉監工,你且來一下,董長老有事,讓我等特來傳話。”
為首紅袍男子一綹長髮搭於額前,瓜子臉秀氣,做事一板一眼,顯得機械。
“董長老?
她怎的又派人來了?”
劉雷麵色一滯,身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董長老是條毒蛇,能吃人的那種,這些詭異紅袍男子都是她的麵首。
今日劉雷準備提早半個時辰下工,就是那董長老明日想吃鮮魚,交代劉雷等人去操辦,卻不知現在又派人來,是鬨哪出?
不吃魚了?
那最好,就不用加班了!
劉雷與兩位師弟對視一眼,冇了與蘇瑾多聊的心思,踱步去到為首紅袍男子身旁,客氣問道:“幾位……公子,不知董長老有什麼新的吩咐?”
“董長老說啊,鮮魚的事就麻煩劉監工了,但若能釣到冰鱗魚的話,則重重有賞!”
紅袍男子麵無表情,機械說著。
“冰……冰鱗魚!?”
劉雷一時就有些失態。
冰天雪地,董長老想吃鮮魚,本就有些強人所難,現在又想吃冰鱗魚!
這魚本就稀罕,現在這天氣就更難釣到了。
監工弟子隸屬雜部,統管雜役,平日本就比彆的弟子矮了半截,偏偏董長老不好惹,劉雷更不敢反抗。
當下擠出個難看的笑:“好,屬下竭儘全力,也要想辦法釣上冰鱗魚!”
“那就多謝劉監工了!”
紅袍機械說著,點點頭。
“來,我送公子一段!”
劉雷忍住心中不適,微微彎腰,伸臂朝前。
臨了,對兩位師弟說道:“你們多挑幾個雜役,帶著他們領了漁具,馬上到斷霧湖釣魚!”
……蘇瑾這時,坐靠於小金鋼竹下,是真冇一絲氣力了。
雜役們離得遠遠的,也真不敢惹他了。
“這樣不行,我現在體力透支的厲害,未來好幾天都乾不了重活。”
蘇瑾看著雙掌,血肉模糊,身上每一寸骨骼都在發痛,稍有動彈,甚至傳來咯吱聲響。
“我現在如此虛弱,稍不注意,大病一場都有可能。
我得想個法子恢複體力……”隻要再解鎖一個新的副職業成就,或是將己有副職業成就升級,就可立刻回滿狀態,這是己有的經驗。
可什麼纔算副職業呢?
采集算不算?
也許算,可這附近除了樹就是孤零零幾根野草。
打獵呢?
可算了,自己現在的狀態可打不了獵,雜役的身份也不是自由身。
……正自思量,突覺一人來到自己身邊,臉上掛著玩味笑意,陰惻惻的。
陳傳穩看著累癱在地的蘇瑾,摳了摳人中那顆大黑痣,言語帶著戲謔:“你,起來!
有大人要吃鮮魚,你現在就隨我去斷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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