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禦書房內陷入死寂。
顧瑾背脊挺直的跪在那裡,烏黑的眸黑沉沉的冇有一絲光亮。
天子端詳著,忽的放下奏摺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這動作輕佻,不是君臣之禮,更像是召喚寵妃,顧瑾猶豫了一下,起身走過去,還有一步之遙,便被抓住手腕拽入那人懷中,那人不容拒絕的擁著他,複又將剛剛看過的奏摺打開,靠在他肩上一本正經的看了起來。
“陛下……”
“朕每日看這些摺子甚是辛苦,愛卿不妨幫朕看看出出主意。”
那人低聲說著,像吐著蛇信子的毒蛇一般,叫顧瑾渾身都僵得不可動彈,垂眸卻掃見奏摺上的字句:顧家居功自傲大逆不道,如今雖已斬首,屍首當暴屍三日,再丟於亂葬崗,以儆效尤!
暴屍三日?以儆效尤?這都是些什麼混賬提議?
胸口刺痛,卻感腰上有了動靜,顧瑾驚詫的回頭,這可是在禦書房!
天子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愛卿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那人問著,眼底一片冰涼。
這是在禦書房,是文武大臣商議要事的地方,可這人如今卻一本正經的如此作為。
君臣亂德,禍亂朝綱。
隨便一條罪名壓下來都夠顧瑾死無葬身之地,他知道自己該反抗,甚至該以死明誌,可身體卻不自覺放軟,像一頭矜貴自持的鹿,落入重重陷阱以後,也隻能順從的跪下,逆來順受。
顧瑾皺眉,渾身緊繃,額頭冒出冷汗。
“愛卿這樣緊張做什麼?怕朕吃了你麼?”那人在他耳邊低喃,重音放在‘吃’字上,暗示意味十足,輕挑得帶了羞辱之意。
顧瑾咬牙,強壓下惱怒和內心薄弱的不堪一擊的自尊,和顧家還擺在菜市口無人看管的五十三口的屍首相比,這些一文不值。
想到這些,他不能他的眼已熬得通紅,泛著瀲灩的水光,叫人一看就心生憐惜。
那人自是滿意他的反應,剛要囫圇吃下這頓饕餮盛宴,卻聽見他吸著氣哀求:“求陛下恩準臣為顧家滿門收屍!”
他的氣息不穩,平日臉上的傲氣蕩然無存,姿態低至塵埃。
帝王冷冷一笑,猛地將他摁向懷裡,在他仰著脖子失聲驚呼之際,輕輕的笑出聲來:“愛卿平日最是清高孤傲,冇想到求朕的樣子這麼好看。”
話落,如猛虎過山崗,似要將他整個人劈成兩半,又像是要將他的靈魂都撕成碎片,再也拚湊不起來。
顧瑾無力思考,隻能隨著腦海浮沉,分不清今夕是何年,自己又身在何處,彷彿墜入無邊煉獄。
後來的後來,他被驚得腦子一片空白,不顧君臣之禮,隔著龍袍一口咬在那人肩膀,眼角逼出淚花,哽嚥著問了一句:“鳳漓觴,我欠了你什麼?”
鳳漓觴,乃當今天子之名,舉國上下,無一人敢直呼天子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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