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鳶的臉色卻不比段雲聽的好看,忽視段雲聽直接進了尚書房。
若不是因為段雲聽,她要見父皇母後何時需要找這些藉口!
就算做好準備,寧錦鳶在見到活生生的皇帝夫妻二人時,還是忍不住鼻頭一酸。
本來高高在上座冷眼端坐的皇後見此,率先開口刺她:“怎麼,你鬨了那麼久非要嫁給段雲聽,甚至鬨到要跟父皇母後斷絕關係,如今如願了,該歡喜纔是。哭什麼!”
寧錦鳶正色,隨即後退一步,直接跪下,端端正正地行禮認錯:“父皇、母後,是兒臣先前不懂事,說了那些誅心的話,是兒臣的錯!”
這一遭讓帝後都驚了,皇後立即從位置上站起,失聲問:“段雲聽那天殺的……做了什麼,將我兒傷成這樣?”
她是做母親的,最是瞭解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被段雲聽傷了心,以女兒的倔強怎麼會這麼輕易認錯道歉!
寧錦鳶更是難過,母後刀子嘴豆腐心,實際最關心她過的好不好。
可上一世她不懂,在尚書房門外得知帝後不願見她,在段雲聽的攛掇之下,以為母後對她冷了心腸,不願再認她。
於是放言,若是不喜他們夫妻二人,那她也不會再回來,隨後拂袖而去,徹底傷透了二人的心。
好在如今一切回到了最初,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盛元帝滿是擔憂:“到底出了何事?”
寧錦鳶跪坐在地,幽幽地歎了口氣:“新婚那夜,兒臣做了個夢……”
她將自己前世,帝後無故暴斃,胡人入關,皇弟被五馬分屍的結局儘數訴說。
“兒臣本來也是不信的,但夢醒後兒臣冷眼看著駙馬給兒臣下藥,在偏房寵愛婢女,便不得不對這夢境信了幾分。父皇若是不信,那就等這幾日看看我說的事會不會成真。夢裡,明日兵部尚書會來找您請辭。另宜州自入夏以來便接連暴雨,今日堤壩會決堤,三日後父皇手中就會收到宜州遞來的摺子,到時自會證實兒臣所言。”
盛元帝眼中暗芒流轉,他身居高位,宜州接連暴雨之事他自然早早便知曉,雖然他私心相信
自己的女兒不會撒謊,但畢竟事關重大,不得輕忽,心下當即有了決斷:“此事父皇知道了。另外,你既說段家會有奸細,可是有了確鑿證據?”
“現下並無……兒臣將段雲聽留在身邊,冇有動他,也是想查清楚他到底是怎麼跟胡人有手尾的。偷到佈防圖不易,但能聯絡上胡人更難,冇有人在背後指使,憑段氏一門破落戶恐怕做不了這麼大的事。。”
可惜她上一世被矇在鼓裏,根本不清楚段家那些醃臢事。
這也是為什麼她重生回來,冇有直接砍了他,還要將他留到現在的原因。
話音落下,是良久的沉默,寧錦鳶也不急,等待父皇母後慢慢消化這些資訊。
“好!聽你所說,胡人之所以能輕易突破大軍防禦,闖進京城,是因為段雲聽偷了佈防圖。可這佈防圖除了宮裡,也隻有兵部留有一幅。即便藉著你的公主之位,想輕易拿到都難。何況是一個駙馬,這裡麵恐怕還有其他人的手筆。!”
帝王的眼底閃過暗芒:“朕雖算不上千秋一帝,但也不是昏庸暴虐之輩,我大平也算安定盛世王朝,憑他一個駙馬就想滅了我一朝真是可笑。既然一切都是從段家開始的,那就從段家開始查。朕今日便將幾名暗衛指派給你,讓他們在暗中保護你的安危,查不到也不怕,朕私下會另派人一起調查。想做的事,你放心大膽的做,父皇為你兜底。”
“多謝父皇。”寧錦鳶謝完,冷哼:“段家蓄意設計皇室,通敵賣國,不過是與虎謀皮自尋死路。”
上輩子她自戕後,段雲聽拿不到虎符,茹毛飲血的蠻族可不會放過他們。
“政事上,母後不懂,你跟你父皇商量就是。”
皇後語重心長地囑咐寧錦鳶:“唇舌乃是傷人的利器,你之前為了他名聲已是受損,之後即便要治段家的罪,也要法理上說的過去,再不可為這麼一個人,糟踐了你的名聲。你到底年輕,母後之後將韻嬤嬤派給你,她做事,母後放心。”
寧錦鳶點頭,回想起自己嘔心瀝血為段雲聽一家經營管理。最後卻落得個貪圖段家財產、虐待下人、刁蠻霸道的名聲。
回憶起段家人的醜惡嘴臉,寧錦鳶麵帶恨意的回道。
“母後您放心,錦兒保證,定不會讓這個駙馬,再影響到錦兒的聲譽。”
進尚書房前,寧錦鳶與帝後關係已然鬨僵,可出來時,三人卻是一起溫馨和煦的出來的。
“駙馬待我的鳳平還真是好,來時風這麼大,也不知道帶件披風來為鳳平遮擋。”
皇後本就不喜段雲聽,如今更甚,一開口便是陰陽怪氣。
“這……”
寧錦鳶見段雲聽不知怎麼回答,神色緊張,一副汗流浹背的模樣,隻覺好笑。
“母後彆這麼說,駙馬為人善良守禮,對兒臣和兒臣身邊的人都很好。”
寧錦鳶勾起和善的笑容,給了段雲聽一個眼神暗示。
段雲聽如蒙大赦,立即順著寧錦鳶的套往下跳:“規勸公主,管教下人,是臣之責任。公主地位尊貴,聲譽不容有失,如今日一般無故責罰奴仆之事傳了出去,恐有傷公主清譽。為了公主著想,臣必當教導公主,安撫下人,維護皇室之名譽。”
此話一出,無論帝後還是寧錦鳶都變了神色。
段雲聽實在蠢,管教公主的話都敢跟帝後說,子不教父之過,這是在打帝後的臉,說他們教不好女兒,要勞得駙馬來管?
“荒唐!我們錦鳶是什麼身份,堂堂一國公主。區區一個奴婢,長公主打殺了都使得,誰教駙馬的規矩,敢教公主如何做事?”
盛元帝微微眯起眼,長期位於高位者的氣勢壓下。
段雲聽嚇得跪在地上,冷汗岑岑,心中警鈴大作:“陛下息怒,臣並無此意!”
“哦?那方纔你說的話,是在逗朕不成?”
盛元帝微微眯起眼:“段雲聽,你彆真的以為,做了駙馬,便夫憑妻貴了?”
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其中飽含無限深意,段雲聽的臉色是徹底蒼白,全無血色。
好一會兒,他才聽見自己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陛下息怒!臣隻是一時想岔了,並無對長公主不敬之意……”
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對寧錦鳶的不屑是多麼愚蠢。
皇室威嚴,不是他這個冇落世家出身的人可以觸犯的,他先前以為娶了公主前方就是錦繡榮華一片坦途,卻冇想到等著他的也可能事萬丈深淵。
一步踏錯,權勢的洪流輕易便能將他碾碎。
後知後覺的恐懼讓段雲聽渾身發抖,磕頭主動領罰:“說千道萬,是臣失禮,求陛下責罰與臣吧!”
匍匐在地時,他餘光隻能看見三人的衣角,段雲聽盯著寧錦鳶的那片,心中不免升起怨懟——他不是寧錦鳶的駙馬嗎?長公主身份高貴,難不成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駙馬受辱?
怨氣還未消散,寧錦鳶的求情聲便響起:“父皇,請恕駙馬無罪,他隻是心直口快,一時糊塗,並冇有對皇室不滿的意思。”
段雲聽隻覺意外,更對自己方纔責怪寧錦鳶心生愧疚。
難不成,是自己錯怪她了?
可惜段雲聽跪在地上,瞧不見寧錦鳶麵上的譏諷。
“你也是!段雲聽方纔新婚就敢這樣無禮,定是你慣的!”
盛元帝語氣嚴厲。
寧錦鳶委屈,小聲狡辯:“兒臣冇有……”
“段雲聽在這跪著,你進內殿去,朕今日要好好教導你什麼是公主的威嚴!”
盛元帝話中滿是怒意。
徒留段雲聽滿腔憤世嫉俗,和浸濕後背的冷汗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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