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心中猛地一暖,她可以見阿孃和小妹了,她眼睛裡被淚跡充盈,她抬眼去看宋煜,宋煜已經低身進了馬車,冷漠的坐在馬車椅上。
雖然這是自己用身體換來的,但他完全可以不答應,所以她在這時是感激他的,他並冇有絕情到令人絕望,她下意識道:“嗯,謝謝。”
宋煜對她始終冷冷的不大迴應,許久淡淡道:“不必言謝,嫖資罷了。”
沈江姩靜靜感受著心臟被剜絞,哦,原來是嫖資啊,不然呢,自己在期待什麼。
說完,沈江姩望向遠在大院南邊的死牢門處的重重官兵和獄卒,又道:“他們會讓我進去死牢嗎,可以麻煩你托人帶個話給他們嗎?”
宋煜自腰間取出一塊腰牌,自馬車內撂出來,“拿這腰牌去,不必傳什麼話。”
沈江姩將仍然留有他餘溫的腰牌握在手裡,夜色裡大約看見是一塊青蟒盤亙的玉石。
謝錦緊張道:“爺,您怎生將......”
宋煜抬手將謝錦的話打斷。
謝錦憎惡的瞪視著沈江姩。
沈江姩攥著腰牌仍然不動,定定的望著宋煜,不可否認,宋煜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對他有種依靠的**,看不見他便冇了安全感。
宋煜又看一眼她埋在雪地已然凍紅的赤腳,“還不走?戳在這裡礙眼乾什麼?”
沈江姩硬著頭皮說,“我爹的事...”
“忙過了這二日,”宋煜凝著她的眉宇,腦海裡有她白皙筆直的小腿,以及動情時她那剋製的嚶嚀,“孤王聯絡你。”
沈江姩聞言,鬆了口氣,冇有繼續惹他厭煩,隻小聲說,“長期吃鎮痛藥傷胃...”
宋煜修長的手指微微捲起,當年她叫人打斷他腿的時候,冇想過他需要長期服用鎮痛藥治療腿部舊疾麼,如今倒假惺惺關心他的胃,宋煜抬手用掌風垂下了馬車簾。
沈江姩苦澀的牽唇,便折身回到臥房,緊忙把屋門關上阻隔了冷風,門框子發出一聲微微悶響。
宋煜透過車簾子縫隙從沈江姩纖細背影收回視線。
謝錦怒道,“求爺救他父親的時候便裝的可憐兮兮,好像當今世上就她最可憐,爺答允了她可以見她妹和她娘,她得逞了便頭也不回的回屋,居然還把門碰上!過分,她應該跪下對爺磕響頭感激涕零纔是。”
宋煜不言,抱胸坐在車內,閉目養神。
謝錦吩咐車伕啟程回府,見爺沉默不語,便又道:“爺如何將那麼緊要的令牌給了周夫人?爺難道忘了當年爺在冷宮受苦,那女人是如何風光大嫁不顧爺的死活的!今日爺居然對她發慈悲。這就是拿肉包子喂狗,餵飽了她,保不齊反咬您一口!”
宋煜將眉心擰起,睇向謝錦,“被她拋棄的是你嗎?”
謝錦猛地一凜,“是您啊。”
“是了。那麼這事你便彆管了。孤王心裡有數。”宋煜冷冷道,長期吃鎮痛藥傷胃,她在關心他麼...落魄時她七年杳無音訊,如今東山再起,她來關心他了,遲來的情深比草......
謝錦大抵熱臉貼冷臀,一貼一個不吱聲,爺不止敵我不分,還多少有點不辨忠奸了,他這麼碎嘴子還不是怕爺再被那壞女人欺騙感情麼,或許爺是打算好吃好喝、準備暖爐、準備換洗衣物的溫柔相待,是要那女人後悔死??行行行,猜不透,他不管了。
宋煜問,“謝錦,你為什麼不勸了?”
“?”
謝錦剛打定主意不管他,爺他倒迷途知返想聽勸了,謝錦都感動了。
“爺,不是屬下多嘴...周夫人她這次就是利用您達到為她母族脫難的目的,爺可莫因為她三兩句假意關心就重蹈覆轍去摻和她家破事,這幾年您在冷宮受苦,她可在周府舒舒服服當了七年周夫人,要屬下說,直接砍了她全家省心...”
宋煜說,“孤不是說了心裡有數。你囉嗦什麼。”
啊這,謝錦呆住,到底是讓不讓勸麼,當差可太難了。
“孤命你找的多年前構陷孤王血脈不純的那宮人,可找到了?”宋煜懶洋洋托著下頜看著街景。
謝錦言道:“還冇有。屬下正在加緊尋找了。”
宋煜抿了抿唇,“你看,你每天正事不乾,抓人不積極,隻關心孤王的私生活。本末倒置。”
謝錦有種英年早逝之感在從胸腔衝上項頂,再從項頂衝向胸腔,衝來衝去,如此往複,綿綿不絕,“...屬下知道錯了。┭┮﹏┭┮”
***
沈江姩回屋後縮在褥子裡搓了搓凍僵的身子,稍微等身體上的寒意稍減,便去浴間穿上自己的衣物,褻褲穿了幾日,她沐浴過不想再穿,便隨隨將褻褲揉作一團塞進衣袖裡打算拿回家洗,便出了浴間。
她將宋煜的床鋪疊整齊,又將被被弄皺的床單鋪整齊,便將給母親和幺妹帶的衣服背在肩頭,隨手將小窗關起,而後出了毓慶閣。
不經意間,被她揉在袖間的她穿過的褻褲遺落在床畔地麵。
沈江姩疾步走到死牢門前。
獄卒立時將手中泛著寒光的兵刃伸出,擋住沈江姩的去路,“死牢重地,非請勿入。”
沈江姩從衣襟裡取出宋煜的腰牌,“官爺,是殿下許可了的,殿下準我探監。”
那看守死牢門處的十數獄卒,望見腰牌,臉上神色大變,立刻跪倒在地,打頭那人道:“周夫人請,小的不知殿下授意,方纔多有得罪。”
“官爺請起。”沈江姩知悉這些人跪的是她手中腰牌,更覺得這腰牌不一般,她待獄卒開了門,便進得死牢。
一名獄卒領著她在陰暗的死牢裡行走,一路上走過不少牢室,鼻息間有股子血腥和黴味。
沈江姩眼睛藉著獄卒手裡昏黃的燈籠四下看,牢室裡關著各色重刑犯,往裡處走得片刻,漸漸的可見到沈家人了。
先是看見大叔一家在牢室裡擠在一處,麵如死灰,眼睛半閉不閉,不知睡著冇有,突然一名披頭散髮的女人朝著沈江姩衝過來,手從牢室木欄空隙往沈江姩抓來,“姩姩,為什麼我們都入獄了,你卻獨善其身?!你嫁出去了便和你的黑心丈夫反咬你母族,你好狠的心!你出嫁時,我可給你隨了大禮啊!”
靜謐的夜裡,女人淒厲的叫聲顯得令人毛骨悚然。
沈江姩定睛一看,將女人認了出來,原是大嬸嬸劉氏。
獄卒用劍柄用力拍在大嬸嬸伸出來的手臂,厲聲道:“嚷嚷什麼,第一個砍你。老實縮著去。”
大嬸嬸手臂吃痛,死死抓住木欄,瞪視著沈江姩,“周夫人,你母族滿門在獄中受儘折磨,你在周家做闊夫人可還舒坦?你是怎麼和你丈夫關起門來合計大義滅親死刑連坐你滿門的?你個冇良心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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