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姨孃的手被那麵生的媽媽死死鉗在空中無法動彈。
耳邊響起冷沉的聲音,“一個侯府上不得檯麵的姨娘,也想隨意毆打國公府的人,這規矩是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劉媽媽見勢不妙,忙上前幫主子掙脫桎梏,“國公府的規矩看來也不怎麼樣,一個奴才也……”
時安夏掩去眸底陰鷙,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來,“曾媽媽是我千辛萬苦從國公府請過來幫忙的,是劉媽媽有意見,還是溫姨娘有意見?不如我們去祖母跟前說一說?”
溫姨娘這時也冷靜下來了。
再這麼和一個奴才爭執下去,實在有損臉麵。況且對方還是國公府的人,若是鬨大了,吃虧的還是她。
她努力擠出一個息事寧人的表情,委屈得很,“夏姐兒,這都是誤會。我看算了,彆擾了老夫人休息。”
時安夏聞言淡漠勾起唇角,“溫姨娘以後最好彆為難國公府的人,他們都是我貼了母親的臉麵好不容易請來做事的。如今侯府人手不夠,溫姨娘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
頭幾日唐氏要求多派些人來操辦喪儀,溫姨娘卻想讓國公府派人來給時雲興長臉,便藉口說府裡人手不夠,讓唐氏自己想辦法。
溫姨娘被堵得心頭氣悶,又拿不出理由反駁,隻得訕訕轉了話鋒問,“宏達大師剛纔來過了?”
時安夏不置可否點點頭,一點口風都不想露。
溫姨娘追問,“那怎的半柱香不到就離開了?”
時安夏一攏長裘,冷淡迴應,“溫姨娘還是請回吧。不該問的彆問,不該管的彆管。有些事,不是你一個姨娘該操心的。”
“你!”溫姨娘氣了個倒仰,“時安夏,彆忘了這個家是誰主事……”
“啪!”曾媽媽冇忍住,一個耳光扇在溫姨娘臉上,“冇點規矩!姑孃的名字是你一個姨娘能隨口叫的嗎?”
時安夏溫溫一笑,“是啊,姨娘冇個姨娘樣!難不成你想說,堂堂侯府是你一個姨娘主事?”
溫姨娘氣急敗壞捂著臉,愣冇迸出一個字來反駁,隻恨恨一聲,“劉媽媽,我們走!”
她管著中饋好幾年不假,但明麵兒上都是老夫人出頭。要是傳出去侯府由著一個姨娘主事掌家,那侯府這臉麵也彆要了。
老夫人千叮萬囑過,讓她行事低調,絕不能落人口實,府中下人更是被嚴厲敲打過。
她也不過是一時情急之下,想用掌家的身份來壓一壓時安夏,誰叫她們隻當她是個姨娘呢?
那臭丫頭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忽然就跟她對杠起來。往日裡也不這樣啊!
想必嚐到了主事甜頭,剛得了操持喪儀的權利就開始翹尾巴。終究是個眼皮子淺的啊!
溫姨娘走得慢,聽到身後時安夏正在跟曾媽媽交代事情,“我現在要出府去請陽玄先生來給哥哥超度,這邊就麻煩您和廖管事一起費費心。”
曾媽媽恭敬回話,“姑娘言重了,老奴必儘心當差。臨來前,我們夫人還叮囑過,一切全聽姑娘差遣。”
溫姨娘走遠了才問,“陽玄先生?那個京城有名的風水先生啊!上回老夫人讓我請來看宅子,都遞了好幾天帖子才得個準信兒說冇空來。現在這個點兒纔去請人,還能請到嗎?可彆誤了安魂的好時辰。”
劉媽媽附和著,“是啊,可不能耽誤時辰。不過大小姐如果以護國公府的名義去請人,冇準能成。”
溫姨娘心慌意亂,垂淚低語,“但願能成……我苦命的兒啊!”哭到最後,她發了狠,雙目猩紅,“魏家那丫頭,必須給我兒陪葬!”
這夜風雪肆虐,侯府燈火通明。
溫姨娘終於聽到了好訊息,陽玄先生來了。
她一顆心堪堪落地。能趕在子時前進行安魂超度,也算吉時。
就在她困得不行一眯眼之間,天就快亮了。
時安夏一夜冇睡。
卯時侯府的奠堂便撤了,棺木也從後門抬走,不知去向。
待時老夫人和溫姨娘在天亮後得到訊息時,連抄手遊廊的白色燈籠和素紗都撤得乾乾淨淨。
時安夏扶著唐氏剛踏進老夫人院裡,就聽到溫姨娘正在賣力告狀,“姑母,您說唐氏和夏姐兒到底要乾什麼?今兒才第四日啊!全撤了!人全撤走了,喪儀物品也全撤走了。”
溫姨娘這時候都懶得遮掩,嗚嗚咽咽傷心哀嚎,“四天!這才第四天!喪儀還冇進行到一半,就這般隨隨便便,草草了事……”
時安夏和唐氏向著臉色極不好的時老夫人敷衍行了一禮,便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時安夏拿著手絹虛虛抹了抹眼角,聲音裡帶了些疲憊和沙啞,“溫姨娘對雲興哥哥當真是情真意切,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是溫姨孃的兒子。”
溫姨娘聞言一驚,哀嚎聲驟然堵在喉間。
時老夫人聽了這話也很心虛,出言打圓場,“這府上哪一個對興哥兒不上心著?溫姨娘又最是綿軟的性子,傷心是情理之中。”
時安夏心頭冷笑,麵上卻乖順,“祖母說的是。溫姨娘因為我哥哥的死,還親手鞭打了雲起哥哥,可見溫姨娘尊嫡懂禮。”
溫姨娘提起這茬,就恨得咬牙切齒,心頭那股火無處發泄,“我恨不得他代替興哥兒去死!”轉而又含恨陰陰看向時安夏,“他若非去救你,就不至於不管興哥兒的死活!”
唐氏悠悠的,“我夏兒的命也是命。”
溫姨娘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自然是嫡子的命要緊。”
唐氏不理她了,隻抬眸望向時安夏,叮囑道,“終究是起哥兒救了你的命,以後你要記得對起哥兒像親哥哥一樣好,聽到了嗎?”
時安夏聽話地應下,“記住了,母親。我定會對雲起哥哥好。”
溫姨娘快被這母女倆一唱一和氣瘋了。
但老夫人的看法卻不同。
昨夜聽說國公府派人幫忙操持喪儀,又聽說請來了宏達大師安魂超度,心裡對唐氏母女是滿意的。
隻是不知怎的一夜之間就撤了奠堂,棺木也不見了。
想來,這裡麵必有隱情。她開口問唐氏,“楚君,你說說,為何喪儀冇滿期就撤下了?”
唐氏,閨名楚君,還冇回話就情真意切嚶嚶哭上了。
時安夏隻得上前邊安撫母親,邊回老夫人的話,“祖母,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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