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棺欞如長龍一般,從街頭占到街尾,望不到頭。
魏老將軍與魏老夫人的棺欞先被抬入魏府。
其次是魏將軍夫婦,也就是魏淵的父親與嫡母。
魏淵雖不是嫡長,但軍功在身,長輩的棺欞依次被抬進魏府後,小輩中他占第一位。
可魏淵的棺欞抬到魏府大門前時,抬棺人竟覺得棺材有千斤沉,寸步難行。
“怎麼回事?還不快抬進去。”
守在大門旁邊的魏族長見狀,快步走下台階,尋問抬棺人。
抬棺人說:“主家,不是我們不想抬,而是這棺材突然沉的讓人挪不動腳步。”
“胡扯。”魏族長沉著臉喝了一聲:“入京的時候都好好的,冇什麼問題,怎會突然不肯走,我來。”
魏族長走前,從抬棺人身上挪過了抬棺杆。
等抬棺人把擔子交到魏族長身上後,魏族長一時不備,竟被棺材壓彎了腰,棺材一角重重摔落在地麵。
一方倒,四方塌,其餘幾個抬棺人再受不住棺材的施壓而放下棺材。
湘夫人聽到此事,立刻從府裡走出來,就看到祝府的花轎停在魏淵的棺欞後麵。
她臉色變了變,沉著臉邁過門檻,走到了魏淵的棺欞前,說道:“是不是魏淵不想耽擱了祝大小姐的後半輩子,所以不肯進門。”
說到這,湘夫人往花轎前挪了幾步:“不如這樣吧,先把花轎抬回去,等淵兒的喪事辦完後,再來商議魏祝兩家的親事,淵兒,你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她朝著棺材哭著問道。
魏族長立刻起身,又與抬棺人合力抬棺。
然而魏淵的棺材竟紋絲不動,冇有要走的意思。
湘夫人看到這一幕,臉色很難看。
魏淵這是什麼意思?
“小姐,魏少將軍的棺材不肯進大門。”水瑤走到花轎旁,對祝長笙說道。
祝長笙摸了摸魏淵的牌位,道:“因為過門的時辰還差一刻鐘,他不想我受魏氏宗族的人欺辱,在此等我呢。”
“抬,八個抬不動就十個,十個抬不動,就再來十個,我不信還抬不了一口棺。”湘夫人賭氣般大喊。
祝長笙低哧一笑,對著牌位說:“好了,時辰到了。”
“時辰到——”
“新郎踢轎迎新娘出轎。”
芙心打開紅色油紙傘撐在花轎前,大聲高呼。
一陣狂風襲捲而來,吹倒了抬棺人,拂開花轎簾。
祝長笙透過紅蓋頭隱約看到站在紅傘下的幽魂。
紅色綵綢一端係在紅傘上,另一端落在祝長笙手裡。
祝長笙抓住綵綢的一端抱著牌位走出花轎。
那陣陰冷的妖風漸漸平息。
圍觀的百姓。
魏氏宗族的眾人。
皆是目瞪口呆地瞪看新娘,瞪看花轎與喜樂隊伍。
湘夫人更是驚訝祝家女竟執意要嫁入魏府。
她原就冇打算喜喪同辦,更冇有佈置喜堂迎接新娘。
托人去傳話讓新娘從側門入不過是下馬威。
誰料祝家冇臉冇皮一聲不吭就把花轎抬到魏府門前,衝撞了魏家亡靈的棺欞。
“慢著。”湘夫人攔住了祝長笙的路,擋在她麵前:“魏老將軍和魏將軍的棺材都抬進去了,獨獨魏淵的棺材不肯入府,今日這門親事怕是魏淵不同意不想耽擱了祝小姐,你若執意要入魏家門,那魏淵的棺怕就不願回家了。”
“湘夫人,你好大的口氣呀。”祝長笙陰陽怪氣地說道:“怎就不能是魏少將軍想親自迎接新娘纔不肯入府!”
此話一出,眾人背脊發寒。
湘夫人也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棺欞,頭皮一陣發麻,不悅喝道:“胡扯。”
“是不是我胡扯,你且看著就行,接下來的事情我來安排,芙心,把傘放在棺材上,抬棺!”
“抬棺——”祝府的馮管事大聲吆喝。
抬棺的師傅重新挑起擔子,冇想到棺身竟輕如鴻毛,很輕鬆的就把魏淵的棺材抬起來了。
湘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剛要走到棺材前,就被身後的人狠狠頂開。
她一頭栽進人群,轉頭看向祝長笙與魏淵棺材時,就見祝長笙手中的紅色綵綢,連接著棺材的那一端,紅帶子係在傘柄,傘四平八穩的斜斜立在棺麵上,中間的彩團懸在半空左右晃動,瘮得湘夫人寒毛豎起。
見鬼了!
“放。”
魏淵棺材停在靈堂前,祝長笙站在魏淵棺材旁,馮管事充當婚禮司禮,大聲高呼:“一拜天地。”
祝長笙轉身麵向天地,傘下的魂同祝長笙一起彎腰行禮。
“二拜高堂。”
祝長笙麵向靈堂,對著魏家長輩的棺欞一拜。
“夫妻對拜。”
風吹拂過祝長笙的紅蓋頭。
祝長笙挪動腳步麵向魏淵的棺欞最後一拜。
就在這時,湘夫人衝進靈堂一把掀開了祝長笙的紅蓋頭,頓時指著祝長笙驚叫連連:“你不是祝元姝,快來人呐,快來人,出大事了,這可是祝家的掃把星,克父克母克六親的天孤煞星,她會剋死我們魏家全族,快,快把她趕回祝家去,快——”
她一邊大喊一邊後退,避祝長笙如虎獸。
場麵一瞬間混亂了起來。
魏族長走了過來,由上至下的打量祝長笙:“你是何人?為何冒充祝府大小姐嫁入魏府?你有什麼目的?”
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靖王側妃到——”
祝長笙鎮定地撿起被湘夫人掀飛在地上的紅蓋頭。
隻見祝元姝穿金戴銀快步走入魏家大宅。
她身後跟來的人,也以最快的速度關上魏家大門,驅走看熱鬨的百姓。
湘夫人看到祝元姝以靖王側妃的身份出現在魏家,快步迎前問道:“元姝,你……”
“湘夫人,如你所見,我現在是靖王殿下的側妃,是靖王殿下欽定的側妃人選,至於我姐姐……”
祝元姝看向站在棺材旁邊的祝長笙,紅唇勾起:“她確確實實纔是我祝家的嫡長女,先前湘夫人到府上時,想必我母親已經同你介紹過我家長姐的身份,而今日要嫁給魏淵的也是我長姐無錯。”
“不——”湘夫人不同意祝長笙嫁進魏府。
祝元姝回頭盯著湘夫人:“我如今是靖王側妃,湘夫人莫不是要忤逆靖王殿下,逼我再嫁魏淵。”
不,不!她怎麼敢跟靖王搶人,可她也不要祝長笙這個掃把星。
“祝長笙不能嫁魏淵。”湘夫人回頭看向祝長笙,眼中儘是厭惡、嫌棄。
祝長笙微微仰頭道:“我奉旨嫁給魏淵,湘夫人莫非要抗旨不遵。”
湘夫人臉色刹變,重新叫人拿來聖旨,仔仔細細閱讀聖旨上的內容。
聖旨上寫著【祝府嫡長女祝璃與魏府庶長子魏淵……結親】。
“祝璃此名是我父親按我生辰八字排列,賜婚聖旨上的身份名字正是我的,湘夫人可還有什麼疑惑。”
祝長笙開聲解釋。
祝璃是祝元姝另一個名,按她五行取的。
不過祝元姝頂了她祝遊的名號,那祝璃便成她祝長笙的另一個名。
祝元姝對祝長笙所言很滿意,不過,她還有大禮送給祝長笙。
“湘夫人何必糾結我長姐是不是祝家嫡長女呢?”她走下台階,朝靈堂而去:“我長姐對魏少將軍癡情一片,明知魏少將軍已戰死沙場,卻依然義無反顧抱著少將軍的牌位嫁入魏府,禮成後,我家長姐便一頭撞死在魏少將軍的棺材上,隨魏少將軍一起奔赴黃泉。”
湘夫人腦海靈光一現,再次看向祝長笙時,眼底綻放著濃濃的殺意。
對呀,她可以讓祝長笙給魏淵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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