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把你眉毛畫歪了?”
祝長笙回頭盯著魏淵的魂。
在屍身和魂魄之間來回對比了一番,卻覺得魏淵的魂太過虛化,無法在三步之外好好看清他的麵容。
她挪動棺前的燭台,走到魏淵的魂魄前。
魏淵魂魄震顫,雙眼四處掃看,不敢直視已經來到他麵前的女子,聲音小心翼翼:“沒關係的,我死時屍身不全,你能為我修覆成現在的模樣,保住我的魂魄,我已經很感激你,不必那麼在意細節。”
他本就不是在意外表之人。
有時隨軍征戰,幾個月冇功夫刮鬍子,回來連親孃都認不出他來。
祝長笙的巧手幾乎幫他一對一複原屍身,無可挑剔。
可祝長笙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她不允許自己的作品歪鼻子歪眼,這也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祝長笙踮起腳尖,手中的筆對著魏淵的眉眼在虛空描繪了一番,隨之點點頭,轉身回到魏淵的屍身前,道:“冇畫歪,人的五官本就不是對稱的。”
魏淵身子微僵,在她轉身離開後,又暗暗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我冇關注這些。”
“唉!”祝長笙對著他的屍身輕歎了一聲。
魏淵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相貌堂堂,五官俊朗,年紀輕輕就死了,可惜了這副好模樣,好身軀。”她支著下巴輕聲說道。
魏淵感覺自己被祝長笙說的麵紅耳熱,趕緊岔開話題:“我剛纔同你說的話……”
“少夫人,老族長來了。”賬房管事夙紀從院外走入,向祝長笙稟報道。
魏淵神色怔了怔。
這才一會的功夫,她就把老族長請來了?
不對,她剛纔並冇有叫人去請老族長,那就是,在他還未同她講老族長的事蹟之前,她就事先派人去圍龍屋請老族長到魏府,那她……
魏淵下意識看向對麵的女子,心生疑惑:她似乎很瞭解魏家人,難道是元姝告訴她的?
若是元姝告訴她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我先出去見一見老族長,你乖乖待在此事不要亂跑哦。”
祝長笙盯著魏淵的屍身,輕聲細語的說。
夙紀看到這一幕,心裡頭泛起一抹酸澀,暗歎天道不公,令兩個相愛之人陰陽兩隔。
隻有魏淵知道,祝長笙是在同他的魂魄說話,隻是礙於夙管事在此,二人不能再隔空交流,以免嚇著旁人。
魏淵應了一聲“好”,又叮囑了一番:“聽說老族長脾氣古怪,情緒不大好,你要多擔待些。”
祝長笙冇有迴應他,徑直從他麵前走過,跟著夙紀去待客的玉露堂。
可是祝長笙剛走出靈堂,還未來得及未入玉露堂,馮管事就從大門的方向過來,向祝長笙稟報:“少夫人,祖宅那邊送人過來了?”
“是不是一個七歲大的小孩。”祝長笙問道。
馮管事說:“是,湘夫人院裡的護院綁著他親自押送到魏府,現在就在外麵。”
祝長笙雙眸微眯,看了看就在眼前的玉露堂。
透過鬱鬱蔥蔥的綠景,隱約能看到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院前負手而立。
他身形高瘦,五十歲的年紀宛如六十歲老者,鬍鬚銀白,長及胸口,可見喪子妻死給這位長輩帶來沉痛的打擊。
祝長笙道:“把孩子帶到玉露堂院外,不必帶入院內,我會找準時機出現。”
“是。”馮管事立刻出府放人進來。
祝長笙剛走到玉露堂,馮管事便帶著何勇和漏網之魚魏江白來到她麵。
何勇把魏江白推到祝長笙麵前,嗬斥魏江白:“還不快跪下,告訴少夫人,你都乾了什麼好事。”
魏江白跪在祝長笙麵前,低著頭,認錯:“少夫人,放進靈堂的耗子是我一人所為。”
祝長笙垂眸看著腳邊的孩子。
魏江白並不是被湘夫人選中的孩子,他是被魏虎從集市撿回來的,可以說,是那一群少年郎餵養活的可憐人,湘夫人一直不喜歡他,對他非打即罵,至今也未上魏家族譜。
他的出現並不意外。
隻是憑他一人之力,根本冇辦法從她手裡救回他想救的哥哥們。
“你胳膊細的還冇耗子大,如何憑一人之力把那一百六十三隻耗子悄無聲息運入魏府?”祝長笙反問。
魏江白來時便想好了措辭:“我有錢,我可以買通哥哥們幫我把耗子送進院子,等時機一到,我便親自打開鼠籠,將那些耗子都放出來,哥哥們都不知道我搬耗子有何用處,他們都是被我矇騙的。”
“你哪來的錢?”
“我……我搶的。”魏江白猛地攥緊拳頭,暗暗咬了咬牙,道:“我之前是東陂街要飯的扒手,隻要是我想偷的錢袋子,就冇有失手的時候,是湘夫人收養我,給我飯吃,讓我有了重新做人的機會,你是個壞女人,一嫁入魏府就把湘夫人和族長趕出魏宅,鳩占鵲巢,我要把你趕出魏府,現在事情敗露,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把我哥哥們放了,送我去皇上麵前,要殺要剮隨你便。”
“啪,啪,啪!”
祝長笙為他精彩絕倫的認罪詞而鼓掌。
這個孩子跟她前世瞭解的魏江白一樣,狡猾、刁鑽、心思靈敏,有些小聰明,若能好好培養,用在正道,便是大材。
“我已經認罪了,你快放了我哥哥們,他們都是無辜的。”魏江白看祝長笙不按常理出牌,心裡冇底了。
就在他準備說下一句話時,魏族長和湘夫人帶著一群族人,風風火火從府外跑入,大喊大叫道:“家門不幸呐,家門不幸呐,江白,你怎麼能做傻事。”
祝長笙抬頭看了眼湘夫人,便微側頭對馮管事說了一句話,馮管事就回柴房把那二十幾個少年郎都帶到玉露堂外。
魏族長看到二十五個孩子整整齊齊跪在眼前,心中很是惱火。
幾年栽培,付之東流。
出師即敗,簡直是一群冇用的廢物。
想到這,魏族長怒氣沖沖走到魏虎麵前,一巴掌打在魏虎的臉龐,怒道:“魏虎,你怎麼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怎麼能帶著你的弟弟們去田裡抓耗子,再把這些耗子放到魏府靈堂,你知不知道那些耗子極有可能損壞棺欞裡的屍身,他們可都是忠勇烈士,我平日裡教導你為人之道,你都記到狗肚子裡去了,來人,把他們統統給我押到祠堂,我魏家冇有你們這樣的頑固子弟,請家法,從族譜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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