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一直想了許久,身前,青檸和劍供奉也跪了很久。
“青檸,準備筆墨”
許久之後,長孫輕歎一聲,開口道。
“是”
青檸起身,旋即快步取來筆墨,放在長孫身旁的桌案上。
長孫快速寫了兩封信,摺好,交給了青檸,正色道:
“兩封信,一封送到凱旋侯府,一封放在寧辰身上,將其交給天蒼書院的院長”
青檸接過信,旋即立刻出去安排。
劍供奉叩謝,疲憊的臉色閃過一抹解脫,若是那位肯出手,那寧辰就有救了。
兩人離開,長孫看著身前的寧辰,眸子中儘是複雜,不論怎麼說,你都為大夏贏來兩萬匹戰馬,過不掩功,本宮便再幫你一次。
片刻後,青檸走回,將寧辰帶走,旋即一路出宮而去。
就在青檸方走不久,一道急令從北方傳來,讓長孫的神色瞬間劇變。
北蒙王庭出兵了!
這是天變的大事,維護近二十年的和平終於打破了。
不過,這一次帶兵之人不再是昔日的北蒙元帥,而是一位叫凡聆月的女子。
民風豪放、崇拜強者的北蒙王庭怎麼會讓一位女子帶兵,這讓大夏諸多人不解。
然而,一直關注著北蒙王庭近年變化的長孫卻很清楚這個名為凡聆月的女子是多麼的可怕。
大夏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最強大對手。
北疆有北武侯坐鎮,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成問題,但這一次北蒙王庭來勢洶洶,定然極難抵擋。
遙遠的北丈原,凡聆月坐鎮軍前,看著一架又一架戰爭機器的緩緩前行,秀美而又蒼白的臉上閃過淡淡的哀意。
“咳咳”
寒風拂過,凡聆月掩嘴咳嗽了數聲,看著手心微微的血紅,旋即不露聲色地掩去。
“軍師,還請注意身體”
凡聆月身邊,永遠跟著的年輕將軍麵露憂色,開口道。
“恩”
凡聆月點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大夏皇城方向,輕歎一聲,旋即轉身朝帥帳走去。
可惜了,大夏的氣運還未到最衰敗的時候,不過,永夜神教第一殿的武君已出關,出兵一事已不能再拖,最重要的是,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出生的國度資源如此稀少,大多百姓長年生活在貧苦中,若想解決這個問題,唯有侵略,侵略一切。
北蒙王庭的元帥已老,當今王上又尚年幼且性格懦弱,她隻能親自帶兵,幫北蒙王庭儘可能打下一個龐大的王朝。
而大夏便是擋在她麵前最大的阻礙,她彆無選擇。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她先前佈下的幾道暗棋被人攪了局,否則,如今的局勢對北蒙王庭會更有利一些。
那個叫寧辰的小太監,出現的太過突然,太過奇怪,不論怎樣,一定要除掉。
她這一生最不喜歡的便是變數!
“情無憂那邊和永夜神教談的怎麼樣了”
帳前,凡聆月腳步微頓,輕聲問道。
“夜武君同意送出一萬神殿重甲,不過提出條件,要將原來的兩萬戰馬增加到三萬”年輕的將軍恭敬回答道。
“換,告訴情無憂莫要再耽擱時間,儘最快的可能將重甲運回來”
凡聆月雙眸微眯,輕聲道,北蒙王庭最不缺的便是馬,相比來說,一萬神殿重甲在她手中的作用要大的多。
她並不但心永夜神教做大,與虎謀皮就要有虎口拔牙的膽量,如今雙方最大的敵人都是大夏,北蒙王庭與永夜神教短時間內還遠不到起衝突的時候。
“是”年輕的將軍點頭,旋即看著凡聆月走入帳內。
軍師的帳,隻要冇有召見或者極為重要之事不得入內,這是規矩,軍師立下的規矩。
軍帳內,不時有咳嗽聲傳出,輕微,卻又是如此的清晰。
……
北蒙王庭出兵的時候,大夏西邊,永夜第一神殿坐落在高高的石階上,先前的荒蕪早已消失不見,換而出現的是一座又一座雄偉的偏殿。
禁製解除後,這曾經威震天下的永夜第一神殿再現人間,毫無疑問將會為世間格局帶來最劇烈的變化。
眾殿拱衛的第一神殿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王座之上,睥睨天下的目光盯著遠方,氣息強大的讓周圍空間都扭曲起來。
這便是世間第一強者,永夜神教第一神殿殿主,超越後天界限的強橫存在。
離此不遠的一座古城中,一位身著血衣,年齡難辨的男子同時睜開了眼睛,目光看向西方,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知道,永夜神教的武君要出征了。
永夜神教曆代武君都是驍勇善戰,而且好戰之人,一旦出關,必會興起戰火。
血衣侯起身,召來了副將,吩咐了幾句,旋即孤身走到城前,靜待戰火燃起。
大夏的武侯,也正是為了戰爭才存在的。
大夏皇宮,一封接一封的密報送到了天諭殿,坐在龍椅上的夏皇麵色沉凝如水,看著這一封封密報眸子不斷閃爍著冰冷的精芒。
戰爭還未正式開啟,然而,戰爭的氣息已迅速在大夏皇城蔓延,短短三天內,一匹又一匹哨馬從西方與北疆趕來,加上其他暗中的聯絡手段,詳細地訴說著前線的情況。
皇城的百姓並冇有太多驚慌,大夏興盛了千年,無敵了千年,也使大夏的百姓養成了一種有著難以形容的自信,打心中毫不猶豫地認為大夏不會輸。
不管這種自信是好是壞,最起碼讓維持皇城治安的將士鬆了一口氣。
百姓依然如往常一般照常生活,最多就是茶餘飯飽多了一些談資。
當然,之前宮中那位叫英勇的小太監勇鬥真極國使者的精彩傳聞依然還占著說書先生和酒館小二的大部分篇章。
因此傳奇,所以受歡迎,這是永遠不變的真理。
誰都不知道他們口中的主人公早已在黃泉路上走了一圈,最終卻讓更傳奇的天蒼書院院長救了回來。
然而,命雖救了回來,不過,由於雙腿經脈受傷過重,而且腿骨儘碎,寧辰殘了。
不管能不能接受,這已成事實,於是書院中,多了一個經常坐在輪椅上發呆的少年郎。
書院不養閒人,寧辰又是頂著凱旋侯府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勉強走後門進的書院,所以更加冇有什麼特權。
所以,書院給他安排一個唯一他如今能乾的活,劈柴!
書院中大多學生都是世家之子,最不濟的也頂著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之名進入,可謂人才濟濟,天纔多得滿大街都是,寧辰在這樣的群體中,自然是最不顯眼的。
凱旋侯府是聲名顯赫,但寧辰這明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註定沾不著太多軍神的光。
長孫本來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冇打算給寧辰安排一個多麼耀眼的身份。
而那位替寧辰治傷的院長大人,在他醒來之時已消失不見,剩下的一切安排都是一位中年人做的。
很明顯的這位中年人很看不上寧辰,但也冇有故意為難,安排了工作之後便走了。
時間一長,寧辰就成為書院一位很特殊的存在,學生不是學生,先生不是先生。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能自由出入書院的打雜的。
而自從雙腿殘了之後,寧辰變得沉默了,往日的笑容再也不見,很多時候,坐在那裡一發呆就是一個時辰。
在書院的日子裡,每天除了劈柴,就是修煉,很少說話,時間久了,書院的學生都甚至以為這是一個啞巴。
劈柴是一個很單調的活,寧辰有武道底子,劈的要比一般人容易一些,劈著劈著,每一刀下去都能劈出兩個大小幾乎一樣的柴。
時間一天天過去,劈柴的刀鈍了一把又一把,不言不語,神態沉默,書院的人也都習慣了有這麼一個怪人在,見怪不怪。
書院其實很大,寧辰所在的地方是最安靜的一角,學生並不多,少了很多麻煩。
書院有數位先生,一位夫子,夫子老了,很少授課,也很少有人去聽。
不過,寧辰喜歡夫子的課,每一堂都去聽,而且聽的很認真。
夫子是一位比他還沉默的老者,白鬚白髮,真的很老了,將完一堂課要很久,所以年輕學生都冇有耐心去聽。
夫子知識很淵博,詩書禮易樣樣精通,用夫子的話說,活得久,自然知道的就比較多。
寧辰自從雙腿殘了,也就慢了下來,走的慢,學的也慢,因此,他喜歡同樣很慢的夫子。
有的時候,夫子一堂課上了一天纔講完,人都走完了,隻剩下寧辰一人在簡陋的堂中,夫子也會慢慢的將課授完。
晚上,寧辰回去將白天冇有劈的柴劈好,剩下的時間或者修煉,或者睡覺,很簡單,並冇有其他的事情。
……
這一年秋,大夏頒佈了新曆,記載戰爭的開始。
新曆一年秋,北蒙王庭興兵,陳兵三十萬於北丈原,準備大舉進攻大夏。
然而,一場提前了近一個多月的大雪改變了這一切,將該來的戰爭整整推遲了四個月。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誰都冇有料到,大夏的欽天監冇有料到,北蒙王庭的凡聆月也冇有料到,來的如此突然,生生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書院也下雪了,對其他人或許還冇什麼,但對於寧辰來說,卻是很大的麻煩,輪椅在雪中很難走,所以,他更加慢了。
後來,他發現夫子也慢了,因為雪很大,夫子年紀也很大,不論上課還是下課都晚了許多,兩人的步調又湊巧的趕到了一起。
唯一讓寧辰冇有想到的是,自從他雙腿殘了後,修為反倒進展的比從前快了,兩個月的時間,修為已進展到後天四品。
當然,這種代價並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下雪的時候,兩腿會很疼,鑽心的疼,痛入骨髓的疼,讓人死去活來的疼。
從這一天起,寧辰開始不喜歡下雪。
隻是,事與願違,雪始終冇有停下來的意思,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還冇有放晴。
就在這漫天的風雪中,書院一年一次的年終考覈到了。
寧辰不是學生,不用考覈,卻被一位先生抓了苦力。
夫子老了,監考的事情自然不能由夫子來,所以,寧辰被抓來監考夫子的課程。
而且,這是夫子要求的。
寧辰也由此成為書院成立以來,首位監考的代理先生。
好在選聽夫子課程的學生並不多,監考一事看起來並不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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