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暴虐,苛政猛於虎,致使天下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想要令天下安定,就要重用我儒學,為政以德,才能迎來太平盛世!”略微商議了一番之後,孔蘖率先拋出了論點。
冇辦法,儒家觸犯秦法的地方實在是太多,想要保住儒門,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給 秦法加上一個暴虐的形象,才能繼續辯下去!“暴政!”“無道!”“孔聖所言仁義禮智信,纔是天下太平唯一出-路!”在宋允等長老帶領下,數百儒家學子同時高呼,聲勢相當驚人!“小小一個方士,也配在我儒門之前論道!”“這樣的人,居然都能被奉為秦皇上賓,可見那位陛下的用人之道!”“難怪我儒家聖賢卻得不到重用,原來是朝中完全被這樣的小人所充斥!”看到孔蘖等人信誓旦旦的模樣,從西麵八方趕來的儒生也是意氣風發,跟著大聲吆 喝了起來。
各種對於蘇寒、嬴政的嘲諷聲,不絕於耳。
彆說是就在場中的蘇寒,即便是遠處馬車之內的贏政等人,都能將每個字聽得清清 楚楚。
和依舊淡然自若的蘇寒不同,蒙毅和王翦己經是有點坐立不安了,當眾誹謗秦皇,這群儒生,己經夠得上謀逆了!這樣的儒門,自己等人之前居然還在為其說情,若是秦皇真的震怒, 一個縱容的罪名絕對是跑不了的。
“等蘇先生的好訊息就是!”看著安立場中,臉上還掛著淡淡笑意的蘇寒,始皇帝心中的怒火也不由退了些許, 淡淡擺了擺手道。
以他對蘇寒的瞭解,己經完全可以斷定,這位蘇先生,又是在玩放長線釣大魚的把 戲。
想要讓儒家的罪行完全公諸於世,自然要讓對手先囂張一會,才能讓他們自己將罪 惡一麵完全暴露出來。
“諸位說完了是吧?”蘇寒淡然開口道:“依孔掌教所說,為政以德就可以天下太平,那孔府傳道近千年 的曲阜甚至是整個薛郡,應當是人人道德高尚,心向聖賢吧?”“這…是自然!”“曲阜之地,人人皆仰慕孔孟聖賢德行,不敢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至少也是安居 樂業!”孔藜微微一愣,隨即開口道,冇辦法,話柄被蘇寒抓住,要是自承有諸多不法之事,那豈不是說明以德治人冇有 效果了嗎?不過孔蘖還是將範圍從薛郡縮小到了曲阜,這裡不是儒門中人就是孔府佃戶,完全 在孔蘖自覺可以控製的情況下。
“居然想以此攻擊我儒門,簡首是天大笑話!”“這裡可是孔聖之地,數百年沐浴聖人恩澤,道德之高尚,豈是爾等可以想象的!”“還不趕緊低頭服輸,讓我等滿意了,還可以教你點治國之道!”“哈哈,不學無術的蘇生詞窮了!”看到蘇寒默不作聲, 一乾儒生還以為自己己經完全占據了上風,心中平日被反覆灌輸的儒門最強觀念越發膨脹,更加興奮地高喊起來。
“聲音確實是大了一點!”“然而…”蘇寒笑吟吟地指著場外的街道:“諸位能否告訴我,既然是仁德之地安居樂業,那 為何比起陛下行宮都更加繁華的孔府附近,會有這麼多的破舊茅屋,以及飯都吃不飽的 乞丐呢?”始皇帝眼中不由露出一絲笑意,經營多年,孔府首接占據了整個曲阜的大半,毫不誇張地說,整個曲阜縣城,都是 依附著孔府而設立。
也因此,孔府的西角,既有相對華麗的高門彆院,也多得是破敗茅屋,艱難求生的 窮困百姓。
這分外明顯的差距,首接而粗暴地戳破了孔蘖關於仁德曲阜的謊言!“原來孔家聖賢的仁德,就是儒生權貴可以奢侈無度,平民百姓就要忍饑捱餓啊!”“比起來,他們口中暴虐的老秦之地,百姓們至少都有自己的田地,隻要肯努力, 不說多好,至少能填飽肚子!”“像這樣蘇先生口中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情況,要是出現在關中,縣令早就 被拿下治罪了!”“你懂什麼,人家口中的禮儀,針對的就是貴族權貴,隻有遵守禮儀的貴族,才能 進入他們眼中,平民百姓根本就不算人!”“諸位曲阜百姓不要害怕,今日我等前來,就是為你們做主,幫你們討回昔日被孔 家強取豪奪的權益!”接受過蘇寒專門指導,早就有準備的一乾親衛, 一邊拿著銅製擴音器高聲吆喝, 一 邊將幾個曲阜乞丐帶到了場中間,臨時搭設的高台之上!“這確實是太不公平了!”“憑什麼,那群儒生隻需要唸誦幾句什麼聖賢之言,就可以衣食無憂,而我們辛辛 苦苦一輩子,卻隻能給孔家當奴仆!”“都說秦皇殘暴,可是這些黑衣黑甲的秦軍,入城之後卻秋毫無犯,反倒是那些孔 府的爪牙,平日裡各種凶蠻無理,路過不小心靠近點都要捱打!”“到底誰纔是真的暴虐無道?”“秦人壞不壞我不清楚,但是平日裡欺負我們的這些孔家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在蘇寒安排棋子的帶動下,很有就有一些平日裡被欺壓的實在淒慘的曲阜百姓也跟 著站了出來,大聲指責起孔蘖和儒門眾人。
“你們這是汙衊!”“膽敢誹謗聖賢,我要殺了你們!”“一群不知所謂的蠢貨!”看到自己向來尊敬無比,視為聖賢的孔槁掌教,居然被一群平日裡連多看一眼都覺 得晦氣的叫花子公然大罵,幾個儒生之中的愣頭青熱血一上頭,頓時首接就衝了上來。
然而,早有準備的秦軍,僅僅是幾人出手,就首接將這群儒生暴躁分子給拿下!“說不過就企圖用暴力封口,這就是你們口中的仁德?”蘇寒冷笑道。
“蘇先生誤會了!”“這些乞丐,其實都是一些昔日活不下去的流民,是我孔家心軟,纔給他們在曲阜 找了個落腳點!”“至於為何再次淪為行乞,也,對,就是他們自己過於懶惰!”“畢竟我等不是孔孟兩位聖賢,領悟的以德化人水平有限,確實是我們的過錯!”好歹是儒門多年掌教,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孔蘖在度過了一開始的慌亂之後,很 快就給自己想到了一篇說辭。
“對,這群人,本來就是流民!”“不信你們去縣衙裡麵查戶籍,根本就冇有他們的名字!”“明明是我儒門的仁義之舉,隻不過有些冇做到位,居然就想以此來汙衊我儒門, 實在是可笑至極!”看到孔蘖總算是扳回場麵, 一乾儒家門人連忙高聲應和,更有腦子飛快者,首接惡 狠狠地看向周邊聞訊而來的百姓。
“大人…”看到儒門那一乾人威脅的眼神,以及步步後退的鄉親,高台上的幾個曲阜百姓,也 不由有些慌了。
畢竟,孔府在曲阜的蠻橫霸道己經持續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有秦軍在都敢當眾威 脅,若是秦軍一撤,後麵的報複可想而知。
就算是還有跟著秦軍離開一條路,但是國人故土難離的觀念極重, 一旦離開,就連 給過世長輩祭掃都十分不意,又如何能輕易下定決心?至於縣衙對峙,雖說他們都是有籍貫之人,但是眾所周知,這曲阜縣衙就是孔家開 的,平日告狀都是聽孔家的意思,小小一個戶籍,還不是任由孔家隨便編造?“宋允,這些黔,這些鄉親過的困難,我孔家確實有責任,你趕緊從府庫裡麵取出 一些錢糧,幫他們修繕下屋子!”看到那熟悉的畏畏縮縮的眼神,孔蘖心中大定,狠了狠心,再次開口道。
反正隻要保住孔家的榮華富貴,給出去的錢財都能加倍收回,這幾個今日讓自己難 看的“叛逆”,也會付出極其淒慘的代價!曲阜百姓頓時更加猶豫了。
“原來在號稱富甲天下的齊魯之地,百姓居然是過的如此艱難!”“朕總算明白,為何他們會對朝廷怨氣如此之大了!”“坐視這些不法豪強官吏勾結,繼續欺壓我大秦子民,朕被罵的不冤!”看著不遠處孔蘖一手遮天顛倒黑白的場麵,始皇帝總算明白蘇寒為何要讓他跟隨前 來暗中觀察,心中也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大秦想要安定內部,任重而道遠啊!雖說這些權貴之害都是己經存在多年的問題,但是如今六國之地畢竟己經都屬於大 秦治下,若是不能改善,百姓們自然都會將責任丟給他這個秦皇。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想要當君臨天下的至尊卻不揹負責任,那這由百姓寄托而來的權利,也必然會隨之 轟然垮塌。
“陛下,是否要多派幾個人,去幫一下蘇先生!”比起始皇帝,王翦更關心的還是這辯論戰的勝負,若是蘇寒被孔蘖駁倒,那大秦朝 廷本就未收回的輿論主導權,怕是要徹底丟失了!而連輿論都無法左右,朝廷的政令,能貫徹下去纔怪!到時候,就真的成了昔日蘇寒所說的利益權貴拿,黑鍋朝廷背了!“不必,我們要相信蘇先生!”“朕己經明白,這次曲阜之行,實則是蘇先生給我們上的民心和輿論之課!”始皇帝正色道。
“ 是 ! ”王翦略鬆口氣,和蒙毅一起看向高台。
“顛倒黑白,以勢壓人!”“大庭廣眾之下乾出如此無恥行徑,也虧你們能將道德掛在嘴邊!”蘇寒不屑一笑,朝著後麵揮了揮手。
“鄉親們,你們看,這群秦軍,是來保護我們的!”“有秦皇陛下代表蘇先生在,我們的冤屈,如今有人做主了!”“彆被孔家的一點小利給迷惑,他們此刻退縮,完全是因為有陛下派來的蘇先生和大軍!”“若是我們現在不起來反抗,等到蘇先生離開後,那就再也無人幫我們做主,就要 被孔家欺負的更慘!”“孔蘖拿出的那點小錢,比起我們被盤剝的,簡首是麥田裡的一顆種子一般!再不站出來,遲早要餓死凍死,為何不一起出來揭露孔家罪行,拿回我們應有的權 益?”“蘇先生己經向陛下請示過,隻要罪證確鑿,被孔家霸占的錢糧和土地,都會還給 我們!”“王小三,你忘記你家十三歲的小女兒,是怎麼被迫賣給孔府,然後幾個月就被淩 虐致死了嗎?”“丘西,因為想要把田地留給你,被孔家打死的你爹你娘,可都還在底下等著你為 他們伸冤啊!”隨著聲聲血淚聲響起,無數人首接被引起心**鳴,又有拿回被侵吞的田地錢財為 誘惑,遲疑許久之後,終於有幾位百姓站了出來。
“蘇大人,我要控告孔家,他們以掛在孔家名下,不需要納糧為由,霸占了我家六 畝田地,還把我妹妹搶去當了婢女!”“我也是,昔日我家也算有田有地,結果我娘希望能讓我讀書,就把地契都送給孔 府,結果答應好的私塾冇讀成,還把我娘給氣死了!”“以前我其實不是乞丐,隻是因為孔蘖的六子孔距想弄個外室,盯上了我家的院 子,就把我家人都打了出來!”“大人,這孔府,說是什麼聖人,實則地租收的比彆地都狠,人家最多五成,他是 首接要六七成啊!”“納租之後,我們剩下的糧食根本不夠吃,隻能向孔家借,那高昂的誰也弄不懂的 利息,愣是讓好多戶人家賣兒賣女都不夠還!”“彆看這曲阜人不少,實際上基本都是孔家的家奴,隨便他們打罵甚至是欺辱!”“孔蘖的幾個兒子,極其好色,隻要是被他們看上的女子,若是不肯屈從,第二天 全家就會被抓入孔傢俬牢折磨!”“至於去縣衙告狀,以前的縣令都被他們以土匪的名義弄死了好幾個,後來的都隻 能聽他們的!”一位位百姓在禁衛軍的護送下,越過驚懼的儒生來到高台之上,聲嘶力竭控訴孔府 的罪惡,將頭磕的血淚首流,都不肯停止,隻為爭取一個公道的機會。
“天殺的孔家啊!”“什麼狗屁聖人,比惡人都要狠啊!”“我那可憐冤死的孩兒啊,隻是冇及時讓路,就給孔家活活打死了!”隨著彙聚的百姓越來越多,各種被揭露的孔家罪惡也越來越多,到後麵,首接化為 了數千人,數萬人,整個曲阜一起要求孔家血債血償的驚濤駭浪!孔藜徹底呆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平日裡極其軟弱,看到他就嚇得跪地磕頭,可以隨便欺淩的 黔首,突然間會爆發出如此能量!彆說是如今有上萬秦軍坐鎮,就是冇有,光是這近十萬暴怒的曲阜百姓,都能把孔府給首接滅門!又看了一眼安然戰在高台上的蘇寒,孔檠心底寒氣首冒。
這位一手帶動了文道氣運變更的年輕人,是要徹底撅了孔家和儒門的根啊!哪怕儒門百萬儒生再能說,可是這天下,足足有兩千多萬人,還有更多冇納入戶籍 的奴仆。
一旦這群人都被蘇寒所帶動,儒生一樣是絕對少數,更彆提,在蘇寒的造紙術,免費圖書館和朝廷招考之後,儒門內部,實際上己經發 生分裂了!麵對著如此沸騰的民意,究竟還有多少門人會依舊堅守,孔蘖自己都不敢保證。
至少眼前這數千儒生,就有不少悄悄離去,甚至有同樣出身窮苦的學子,己經加入 了聲討的隊列之中。
不過很快,孔蘖就顧不得這些了,因為他想不出辦法,孔府,可能今日就要徹底不複存在了!若是孔府冇了,哪怕是儒門將來真的能反秦成功,又能有什麼用?九泉之下,孔家曆代先祖,隻怕是更加不會原諒孔蘖!馬車之內,始皇帝也是一片震撼。
在之前,始皇帝對於蘇寒所說的民意如刀,黔首百姓可以掀翻皇朝,其實也是不大 相信的。
尤其是皇權其實是以民心為根基這句話,始皇帝隻是由於蘇寒的先知身份才勉強接 受!然而如今,僅僅是不到十萬的百姓,就能有如此可怕的沖天之勢,若是數十萬,數百萬呢?始皇帝心中一片驚濤駭浪,陷入了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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