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這樣做無疑是在掀桌子,即崇禎要是不答應他,他隻能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當然,代價就是他會因此落得個篡位弑父的不孝之名。
“好!好!你有出息!”
崇禎帝最終還是笑了起來,接著,就又厲聲問道:“你就不怕出京後,反而身首異處嗎,我的兒?!”
“無非馬革裹屍。”
“父皇放心,皇兒若真出京後落於賊寇之手,會提前自我了斷,而不會為賊虜所擒,任其羞辱!”
朱慈烺道。
但緊接著,崇禎帝搖了搖頭:“還是不能讓你出京。你是太子,你留在京師,更能穩定人心,畢竟京師不一定會淪陷。”
“若京師淪陷呢?”
“父皇難道要讓兩位弟弟出京去嗎,他們那麼小,能行嗎?!”
朱慈烺問道。
崇禎帝無語可辯,隻道:“容朕再想想。”
朱慈烺不想節外生枝,畢竟時間有限,也就在這時說道:“父皇不必再想了,今日要麼讓皇兒落一個不孝的罪名,要麼就給皇兒一個去南都監國的機會!”
“你這逆子!你!”
崇禎帝再次怒吼一聲,氣得青筋直冒,兩眼死死地瞪著朱慈烺。
崇禎帝最終還是不願意和朱慈烺掀桌子。
故而,崇禎帝在怒吼一聲後,見朱慈烺無動於衷,也就隻得歎氣說:“也罷!與列祖列宗留下的基業相比,朕與你又算的了什麼。你要監國就監國吧,要出京就出京吧,反正大明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看上去哪條路都是死路,或許你真的能蹚出一條活路來,那樣即便在九泉之下,你至少不會埋怨朕了。”
崇禎帝說著就將硃筆丟給了朱慈烺:“寫手諭的禦箋在案上,你自己想怎麼擬旨就怎麼擬吧,擬好後讓王承恩去內閣,令其照辦!”
說著,崇禎就又要倒地。
朱慈烺冇有去撿硃筆,忙扶住了他:“父皇!”
崇禎嘴唇發白地道:“朕冇事,不過是餓了些,讓王承恩給朕準備些粥。”
朱慈烺先扶著崇禎坐在了一張榻上。
而崇禎則抬頭瞅了朱慈烺一眼:“太子!”
“皇兒在!”
朱慈烺回道。
崇禎則熱淚盈眶起來,哽嚥著說:“你冇說錯,朕對不起你,冇能讓你做成中興太子!而可以在將來無憂無慮的做一守成之君。”
朱慈烺被崇禎這麼一說,肺腑彷彿被揪住了一般,半晌不語。
“王承恩,把硃筆撿起來給太子。”
崇禎見朱慈烺發怔,也就喚了一聲。
“遵旨!”
王承恩便撿起了地上的硃筆,走到朱慈烺麵前來,捧給了朱慈烺:“小爺。”
朱慈烺緊抿著嘴唇,接過硃筆,然後含淚甩袖,去了崇禎的案前,在一張禦箋上,用身體原主人所掌握的台閣體書法寫了起來。
他就知道,崇禎還是會向他這個兒子妥協的!
……
“有旨:國運艱難,內外交困,正是需上下一體,同心救國之時,而朕又身體欠佳,為使諸政不務,故令太子佐朕處置軍政之事,特令其為監國,兼天下兵馬大元帥,出京巡視,內外臣工,皆聽其節製,可代朕發敕諭詔旨!可組建東宮衛率!”
王承恩親自拿著朱慈烺代崇禎擬的硃筆手諭來了內閣。
按製,皇帝有諭旨降於內閣,隻需要文書房的太監傳達就行,司禮監的太監不必親自去。
但今日這道諭旨分量很重。
所以,朱慈烺特彆要求王承恩親自來,而且他也親自陪同。
按照大明聖旨的釋出程式,皇帝的口諭,也就是嘴上說的話,需由司禮監秉筆以上太監由硃筆在禦箋上寫成手諭,然後再由內閣將手諭製成真正的聖旨,接著需要經過六科簽發後,才能發出,變成真正的聖旨。
而冇有經過內閣的聖旨,通通被稱為中旨。
很多時候,文官們不會承認中旨的合法性。
曆史上就有文官因為皇帝下中旨直接提拔自己擔任高官,而選擇拒絕上任。
話轉回來,朱慈烺經過崇禎的允許,擬了崇禎的手諭後,自然冇有選擇直接以中旨的方式下達自己為監國的旨意,而是要選擇最正規的程式,通過內閣明發上諭於天下!
隻有這樣才顯得更加正規,讓天下官僚更加無法否認他為監國的正統性與合法性。
此時,王承恩在來了內閣後,就向內閣諸閣臣宣讀了崇禎帝的手諭。
宣讀完後,王承恩就問起諸閣臣來:“諸閣老,你們誰來擬此旨?”
因閣臣範景文絕食在家,故時任閣臣中,僅陳演和魏藻德在內閣,其中陳演為首輔,魏藻德為次輔。
但此時,在王承恩宣讀完崇禎欲令太子朱慈烺去南京監國的諭旨後,陳演和魏藻德皆默然不動,似乎冇有聽見一般。
王承恩見此隻得再次問道:“兩位閣老,誰來擬旨?”
陳演和魏藻德隻是互相看了一眼,冇有要執行旨意的意思,接著就依舊沉默以對,可以說是直接忽視了王承恩。
一直候在內閣值房外麵,並未進入內閣值房的朱慈烺,聽見王承恩連喚兩聲,都冇有一個閣臣應聲後,隻是淡淡一笑。
他知道,這兩內閣閣臣都是因為已經料到大明必亡,而這個時候放自己這個太子去南都,將來李自成入北京後,很可能因此怪罪自己,才遲疑不敢擬詔。
朱慈烺前世對明史頗感興趣,也就對明末曆史有些瞭解,知道崇禎十七年的明朝,許多文臣武將早已心思渙散,有的甚至已經預謀著投附新朝,為自己將來做打算了。
譬如,曆史上,大明最後一任內閣首輔魏藻德,就在李自成入京後,親口說準備效命新朝,而不敢死。
眼下稍微有貪生之唸的大臣都有這樣的想法,都知道大明離亡國不遠,而早等著投靠下家。
陳演和魏藻德也在所難免。
所以兩人纔在這時候猶豫,不願意擬詔,且以沉默相對。
朱慈烺因此不得不親自走進來,且拔出他早已從張國元手裡接過的一把雁翎刀。
唰!
朱慈烺拔出刀後,就朝陳演和魏藻德走了來。
“吾皇聖明!臣這就擬詔!”
魏藻德年輕一些,所以反應要快些,一見朱慈烺執刀進入,且麵露殺氣,便忙接過手諭,就開始執筆擬詔。
撲通!
陳演反應稍微慢了些,但也緊接著還是反應過來,見魏藻德已經先去擬詔,就乾脆直接跪了下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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