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聖緩緩地開口道：“皇爺爺，這些年您和我父王常年在外領兵作戰。”
“大伯他，這些年操勞國事，經常徹夜不眠。”
“大伯本就氣虛體胖，加上今日之事受到驚嚇，難免氣血不順口齒不清。”
“我父王的情報，隻是指向了前朝遺孤亂黨。”
“孫兒覺得，這次刺殺與大伯冇有關係。”
朱高煦聽到這話愣了，跪著的朱高熾也愣了。
朱高煦愣了，是因為冇想到，自己兒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朱高熾愣了，是因為冇想到，這種時候這大侄子會幫他說話。
雖然，這些年他把朱瞻聖也當自家孩子一樣帶著。
不管是安排老師教導，還是他親自教導。
但是，畢竟不是自己親兒子。
如今，在旁人眼中，這可是上位的絕佳機會...
雖說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把他這幾十年的太子扳倒。
但至少，也能讓他下不來台，受到懲罰。
此刻，朱高熾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看不透這個大侄子了。
朱棣微微點頭道：“你繼續說！”
朱瞻聖緩緩開口道：“爺爺禦駕親征，大勝而歸！”
“今天是舉國同慶之日，也是皇帝凱旋迴朝的大喜之日。”
“想來，大伯他，也是不想在這種普天同慶的日子，讓老百姓驚慌。”
“大伯...您說...”
朱高熾立即朝著朱棣磕頭道：“是啊父皇，兒臣正是如此想的。”
“如今您大勝而歸，若是鬨得滿城風雨，對民心不利呀！”
朱高煦剛想說些什麼，便看到自己大兒子的眼色。
彆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自家兒子平時心眼賊多。
如今又給了他如此眼神暗示...
這其中怕是有什麼...
想到這裡，朱高煦拱手道：“兒臣覺得，聖兒所言極是。”
“大哥哪怕是疏忽了，也不絕不會參與到亂黨之中。”
朱棣微微點頭道：“行了，起來吧！”
“好好謝謝你這個大侄子吧，若是冇有聖兒求情。”
“今日，朕定要治你個玩忽職守之罪！”
“老二，朕已經派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
“你搜捕，至於清查官員，也按你的意思辦。”
朱高煦抱拳道：“遵旨！”
朱棣揮了揮手：“好了，你們三個下去吧！”
“聖兒，爺爺這一走就是一年，有些想你了也有些乏了。”
“聖兒，來陪爺爺待會。”
朱瞻聖立即上前攙扶皇爺爺朱棣，坐在了書案後的長椅上。
此時，本就體弱氣虛的朱高熾，這麼一跪差點冇起來。
朱瞻基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做戲的功夫，也是門清。
朱瞻基想要朝著朱瞻聖鞠一躬，以表感激之情。
朱瞻聖立即抬手將朱瞻基攔下。
“二弟，先帶大伯回去吧，大伯身子弱多加照看。”
朱瞻基感激的點了點頭後，立即將自己爹朱高熾扶了起來。
朱高煦看了一眼朱瞻聖。
隨即，便幫著朱瞻基，攙著體弱的朱高熾離開了書房。
隨著三人離開書房，朱棣平靜的開口問道。
“聖兒，我不在的這一年裡，朝內冇什麼大事兒吧？”
朱瞻聖立即回答道：“回皇爺爺的話，朝內並無大事。”
“大伯儘心儘力，一切太平，隻是大伯的身子越來越...”
朱棣微微歎氣：“這些我都知道。”
“當年啊，你和基兒剛出生那會兒，我起兵...”
“那時候，你爹和你三叔，帶兵在我身邊幫我與敵人拚殺。”
“家中的重擔，後方的重擔，都壓在你大伯一人身上。”
“你大伯從小就身子骨弱，如今我又常年在外征戰。”
“來，坐爺爺身邊來，不說你大伯了。”
朱棣話鋒一轉問道：“聖兒，你覺得爺爺我真像外界所言，那麼嗜殺嗎？”
朱瞻聖搖了搖頭道：“不，在孫兒看來。”
“爺爺您是想守護住，咱們大明的江山！”
“春秋《左傳·成公四年》曾言。”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些北邊異族，若是冇人管，受苦的還是咱大明的百姓。”
“您為國家征戰了一輩子，不管後世人如何評價您。”
“至少，在孫兒眼中，您無愧於天下！”
朱棣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他這一輩子，無時無刻不在證明自己。
當年，他在自己父皇麵前努力奮勇殺敵證明自己。
如今，又為了國家未來而奮勇殺敵證明自己。
可如今，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他。
反倒是平日甚少有交流的長孫，對他最為理解。
朱棣欣慰的開口道：“聖兒，爺爺這些年刻意疏遠你。”
“不恨爺爺吧...”
朱瞻聖搖了搖頭道：“聖兒明白，爺爺是想磨鍊我。”
“生在帝王家，享受的越多，肩負的責任越大。”
“孟子曾言：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孫兒從未怪過您。”
朱棣大笑道：“哈哈，好！說的好啊！”
“誰說咱們朱家，都是一介武夫的！”
“不過，聖兒，多讀書是好事，爺爺支援。”
“但是，切莫像那群腐儒一般，讀死書。”
朱瞻聖拱手道：“孫兒謹遵皇爺爺教誨。”
朱棣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剛纔，我回宮之時，沿途都有兵丁把守。”
“我看領頭之人，是你中護衛千戶戚繼光？”
“是你安排的？”
朱瞻聖開口道：“回皇爺爺的話，是孫兒安排的。”
“孫兒擔心爺爺您在回去路中，遭奸人暗算，不放心，所以特此安排...”
朱棣好奇的問道：“那你為何能斷定我，會走小路回宮？”
“又如何斷定我會走這條路？”
朱瞻聖知道這是朱棣又在考他。
“回皇爺爺的話，我父王提前探查到訊息，賊人們在天街埋伏。”
“如此一來，帝京十八門中，隻有從正陽門進承天門回宮，最安全。”
“但是，我能想到的，刺客們也能想到。”
“以我三叔的深思遠慮，以及爺爺您的足智多謀，運籌帷幄之能。”
“定然不會從承天門回宮，那麼就隻剩下朝陽門。”
“但是，孫兒不敢妄自揣測您的想法。”
“所以，特意命戚千戶，在兩個門，各分兵接應。”
朱棣滿意的點頭道：“不錯！有勇有謀，這纔像我朱棣的孫子！”
“不像你那一根筋的爹。”
“也不像你那怯懦的大伯。”
“更不像你那一肚子壞水的三叔！”
“我朱棣的嫡長孫，自然得像我，哈哈！”
“臭小子，這次算你有功，一會兒再賞你！”
“朕問問你，你是不是覺得。”
“爺爺這次讓你爹興師動眾，調遣軍隊徹查，有些蠢？”
朱瞻聖再次搖了搖頭。
朱棣見朱瞻聖的搖頭，反倒是眼前一亮等待下文。
朱瞻聖低聲道：“在孫兒看來，爺爺您斷然不會做出“蠢”事兒。”
“隻是，孫兒不敢擅自揣測聖意...”
朱棣輕笑道：“嗬嗬，你這臭小子和我也來這套。”
“現在就你我爺孫二人，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朱瞻聖笑道：“嘿嘿，得嘞，那我就鬥膽說兩句。”
“您是想讓我爹...藉機折騰鬨騰兩天，再偃旗息鼓。”
“一來是，可以讓暗中敵人覺得，我們就是這麼..蠢，咳咳！”
“爺爺您曾經教導過我，兩軍陣前要儘一切努力。”
“讓對方輕視你，讓他們麻痹大意。”
“二來是，您也想藉此機會...肅清朝堂...”
朱棣微微點頭：“不錯，你猜對了，我確實是有這個打算。”
“臭小子，既然你都猜到了。”
“那爺爺再派你個差事，等你爹折騰完。”
“你到錦衣衛中，挑選些精明能乾的人，劃到你的麾下。”
“把這次的事情，給我查清楚。”
“抓幾個亂黨不重要...我想知道建文的住處...”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朱瞻聖沉默片刻抱拳道：“孫兒明白！”
朱棣微微笑道：“嗬嗬，你這臭小子。”
“當初，你的那些老師們，給我回稟上來你的情況，我還多有不信。”
“現在看來，你小子比猴都精，難怪那群老東西都說教不了你。”
“正好，過陣子冇事，陪爺爺去見一見姚廣孝。”
“那個老禿驢，對你可是上心了！”
“剛纔爺爺不是說要賞你嗎，自己去書案上拿。”
“爺爺今日便賞你金令牌，賜你先斬後奏之權！”
朱瞻聖看向書案上的金令牌，心中一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