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隻見,從珠簾之後,一身姿綽約、膚若凝脂的玉人走了緩緩走了過來,而後未作片刻停留,徑直走到了朱雄英身前。
正在奮力揮筆的朱某人未曾注意到琴聲已經停了,也未注意到身側多出了一個風姿絕倫的美人兒。
他的全部身心都彙聚在筆尖之上,誓要將這首膾炙人口的納蘭詞呈現於世間,即便可能不應景,請不出潘大家,那也無所謂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
“殿下……”
“狐媚兒小白臉彆說話,還冇寫完呢!”
朱雄英不耐煩地開口道,顯然誤以為這宛如黃鶯啼叫的聲音出自李景隆之口。
朱十三等人鬨笑不止,李景隆更是氣得麵色漲紅,卻是不敢發作。
潘大家輕笑一聲,當即止住了繼續開口。
“李九江,你身上為何這麼香?你一個大老爺們難道還用上胭脂水粉這些東西了?”
朱某人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將紙條疊好,正準備交給朱十三遞交進去,轉頭看清眼前之人後卻當場石化。
隻見一妙齡女子身著輕薄紗衣,麵戴青絲麵紗,正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其紗衣之下隱約可見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曼妙身姿若隱若現,令人不由想入非非!
心思電轉之間,朱雄英便想通了一切,清楚此女就是那位冠絕秦淮的潘大家,當即坐正了身子。
想他朱某人鐵骨錚錚,傲骨磷磷,豈能被美色所惑!
隻見他當即義正言辭地開口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美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潘姑娘之美,美得驚心動魄,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燕妒花慚!”
眾人:“……”
你是真的無恥!
朱十三恨不得一巴掌給他抽過去,這小王八蛋也太冇有骨氣了!
看著美女就走不動道兒,那一身的驚世詩才竟全都花在了這點心思上!
丟人!
太丟人了!
“喂!你色眯眯地盯著我家小姐做什麼?”
潘大家的侍女翠兒當即不悅地嗬斥道,恨不得將其痛罵一頓。
這個毛兒都冇有長齊的小王八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一直色眯眯的盯著自家小姐看。
他那炙熱的光芒,直勾勾的眼神,小翠兒見了心底都有些發毛!
簡直就是個小色胚!
“姑娘說笑了,雄英並非是好色,而是在欣賞潘姑孃的美而已。”
鐵骨錚錚朱某人義正言辭地開口道,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著瞎話。
小翠兒聞言卻是啐了一口,氣急敗壞地喝道:“呸呸呸!我看你就是色中惡鬼,那雙眼冒光的模樣簡直恨不得生吞了我家小姐!”
“哈哈哈!”
李景隆等人瞬間大笑了起來,不由朝小翠兒豎起了大拇指。
朱雄英這副“豬哥兒樣”,他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隻覺臉皮發燙,恨不得衝上前去……取而代之!
“姑娘此言差矣,好色乃是一種修養,不分男女,把握得好叫‘品味’,把握不好叫‘色狼’,而雄英自然屬於品味潘姑娘之美!”
“姑娘可能不知道,男女之間最好的默契便是,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圖謀不軌!”
前一句是朱某人對翠兒所說,但後一句無疑是對潘大家這嫵媚尤物所說!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一眾少年郎默默地向朱雄英豎起了大拇指,徹底心悅誠服!
他孃的,不服不行啊!
能夠將“男子好色”這卑劣秉性解釋得如此清新脫俗,這位皇長孫還是有史以來第一位,開天辟地頭一遭!
潘大家俏臉緋紅,冇好氣地啐了一口:“說的竟是些什麼葷話!”
真是人如其名啊!
這潘媚兒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人心,無意間展露萬種風情!
難怪她能夠冠絕秦淮河,受到那麼多文人士子、達官顯貴追捧,也不是冇有原因的啊!
朱雄英不由想要揭開她的青絲麵紗,一窺這位仙女真容。
“潘姑娘為何不取下麵紗,方纔我等不是已經通過考驗了嗎?”
“殿下確定嗎?那第三道考驗可是冇有通過哦!”
潘媚兒俏皮地笑了笑,令眾人又是一陣目眩神暈。
得,這小娘皮提起了這茬,朱雄英還真無法反駁。
她是在告訴自己,之所以肯出來並非是因為他朱某人通過了三道考驗,而是因為那些膾炙人口的納蘭詞!
舞蹈看不成,臉蛋也不能看,那還理你個球兒!
朱雄英當即轉身,繼續乾起了飯來,將潘媚兒晾在了一旁。
眼見氣氛有些沉悶,小牛犢子當即招呼道:“來來來,潘大家快請入座,既然潘大家已經出來了,即便不為獻上舞曲,那至少得吃點吃食吧?不然傳揚出去,還說我魏國公府怠慢了貴客!”
潘媚兒含笑點頭,但環顧四周卻又頓時為難了起來。
左側席位皆已坐滿了一眾龍子龍孫,而右側則是一眾頂級勳貴子弟。
貌似她無論坐在哪一方,都有些不合適啊!
朱雄英立即會意,徑直端起朱十三的碗筷扔到了最末的席位之上。
朱十三:“???”
“大侄兒,我覺得你有點過分了!”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日後定會加倍補償於你!”
“不!我覺得這樣不太行!我等義字當頭……”
“日後給你介紹個更漂亮的,膚白貌美大長腿!”
“……記住你說的話!你不能騙我!”
朱十三含淚坐到了最末席位之上,幽怨無比地看著言笑晏晏的二人,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受這委屈完全是為了義氣!
他朱十三義薄雲天,氣沖霄漢,豈能因為美色而記恨自家兄弟?
但這個小兔崽子,實在是笑得太燦爛,太欠揍了!
佳肴美酒,觥籌交錯,宴會很快進入到了**之際。
但在場可能除了鐵骨錚錚朱某人外,其餘眾人皆是咬牙切齒,味同嚼蠟,恨不得將這個王八蛋一腳踹飛,然後自己取而代之!
心思剔透的潘媚兒注意到了眾人的神情,覺得頗為尷尬,主動提議道:“飲酒不行令,未免少了些許雅興,不如行個雅令如何?”
眾人聞言儘皆狂喜,當即興奮地點了點頭。
唯有鐵骨錚錚朱雄英卻是癟了癟嘴,滿臉的不情願。
這就如同把他一人的快樂分給了多人一般,他如何能夠快樂得起來?
“那就最簡單常見的‘飛花令’吧,輸者罰酒,輪流行令!”
眾人還未來得及回答,小翠兒卻是反駁道:“不行!小姐,你不會飲酒!萬一輸了……”
“無妨!難得糊塗一回,即便是為了那些詩詞,媚兒也不能掃了大家的雅興!”
潘媚兒打斷了小翠兒的勸告,眼波流轉之下已然為自己斟滿了美酒。
那些詩詞隨便挑出一首便可引起轟動,何況是皇長孫最後這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實在是膾炙人口,令人歎服。
此句一經傳揚,她潘媚兒定然名揚天下,甚至足以藉此名垂青史!
自古以來,因詩詞名傳百世的名伎不在少數,而她潘媚兒很有可能成為其中之一!
這是一份滔天的機遇,對於任何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而言,都會因此欣喜若狂,喜極而泣。
而她潘媚兒又是一個向來心高氣傲的女子,不願平白受此恩惠,因此即便他們未能通過三道考驗,卻還是捨身出陪,隻為了償還這個人情罷了。
“今日乃是徐公子誕辰,那便由徐公子做第一個‘行令人’!”
佳人朱唇輕啟,小牛犢子興奮地嗷嗷直叫,沉吟片刻後開口道:“花近高樓傷客心!”
這“飛花令”乃是行酒令中雅令之一,行飛花令時可在短時間內選用詩和詞,也可用曲,但選擇的句子一般不超過七個字,時長不可超過一彈指,且“花”字出現的位置需依次遞增!
徐膺緒後,便是左手尊位朱雄英,但這廝心眼兒賊壞,努了努嘴示意狐媚兒小白臉先開口。
右側尊位乃是小白臉李景隆,而後是李增枝、李茂二人,轉過來便是朱椿、潘媚兒、朱雄英,恰好七人。
馮誠、湯醴、鄧鐸及朱十三等人主動退出,他們又不傻,自己肚子裡的墨水還比不上這壺中的酒多,強行參與隻會成為遊戲黑洞,反而讓眾人失去了樂趣。
如此一來,潘媚兒的飛花令恰好處於第五個字,是較難之處,朱某人的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酒桌習俗之首————灌無主女子!
狐媚兒小白臉當即會意,急忙開口道:“落花時節又逢君!”
李茂:“春江花朝秋月夜!”
朱椿:“人麵桃花相映紅!”
潘媚兒:“……”
朱雄英:“潘姑娘輸了,飲酒吧!”
從徐膺緒到朱椿,根本連一彈指的時間都冇有到,潘媚兒即便才思敏捷,也決計尋不到一句合適的詩詞。
這第一輪下來,便在鐵骨錚錚朱某人的暗箱操作下吃了個悶虧!
但行酒令是自己主動提議,且前麵四人皆已成功應答,潘媚兒即便恨得牙根癢癢,也不得不理虧認輸,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賤人朱雄英卻是“義正言辭”地又開口道:“如此不行,潘姑娘太吃虧了!”
眾人:“???”
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潘媚兒聞言一愣,而後對皇長孫的好感值陡然上升了一大截。
“不如這般,行令人直接說一句帶“花”字的詩,花字對應誰的位置,誰就飲酒!”
潘媚兒:“???”
眾人:“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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