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這次為何會輸?”
朱雄英好整以暇地看著棋韻,出言問道。
後者看向了老老實實地蹲在牆角的大漢,隻覺一陣氣悶。
“錦衣衛由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改置而來,身為宮廷禁軍,紀律自然森嚴無比。”
“但為了巡查緝捕,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他們不得不擴充人手,收集情報,於是什麼三教九流、地痞流氓都成為了其爪牙。”
“錦衣衛依靠他們收集情報、完成任務,他們則依靠錦衣衛這身皮狐假虎威、為非作歹,致使民不聊生,人心惶惶!”
“偌大一個金陵帝都,竟被一個錦衣衛禍害成了這般模樣,實在是令人氣悶,本公子不得不親自出手拾掇拾掇他們了!”
朱某人講的義正言辭,小香菱聽得雙眼冒光,棋韻卻是狐疑地看著他。
這廝不會是因為錦衣衛擋了他的財路,所以今日才故意釣魚執法吧?
正當此時,樓下已然又來了大隊人馬,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哦喲,這次來的夠快啊!”
棋韻舉目望去,下一秒卻豁然起身,滿臉的驚駭之色。
朱雄英見狀往下一看,竟嚇得他有些腿軟。
為首一人,身著飛魚蟒衣,腰佩繡春刀,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
飛魚服,繡春刀!
如今有資格穿戴此兩物者,唯有一人!
錦衣衛指揮使,瘋狗,毛人屠!
他怎麼來了?
玩不起是不是?
老子不過打了你兩個小角色,你就不顧麪皮的親自下陣?
他朱某人是在釣魚冇錯,也冇想到會釣上來一條深海狂鯊啊!
您老不忙著四處抓捕“胡逆”,跟我一個小孩子較什麼勁?
慫了,慫了!
一想起毛人屠手中至少沾了上萬條人命,朱雄英當即小臉煞白,慫的一批。
“棋韻……你應該打得過他吧?”
朱某人乾澀開口道,將全部希望交付在了劍法超群的棋韻身上。
誰知後者冇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伸出兩根芊芊玉指,略帶遲疑地開口道:“第一,我打不過他;第二,我不會對他出手!”
朱某人聞言當即以手撫胸,心痛的無法呼吸。
他都險些忘了,自己的大小老婆在成為自己的侍女前,正是出身錦衣衛!
完犢子了!
眼見毛人屠一步一步走近,朱某人慫的根本不敢開口。
當毛人屠走近之後,朱雄英才發現此人並非謠傳的什麼“麵目凶惡”、“滿臉橫肉”,反而是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麵容堅毅冷傲,如鷹隼般的眸子中時不時閃爍著精光。
在飛魚蟒衣的襯托之下,這他娘活脫脫的就是一位封疆大吏,氣場逼人!
甫一出場,毛人屠便成為了全場焦點。
一眾百戶旗官自覺地單膝跪地,以示敬意。
就連沈棋韻亦是如此,單膝跪在了地上,看得朱某人眼皮直跳。
唯有小香菱對毛人屠的到來置若罔聞,繼續埋頭吃著香甜可口的佳肴。
“見過長孫殿下!”
躬身,行禮,而後徑直揚起了他高傲的頭顱。
朱雄英根本來不及反應,毛人屠又一步一步上前。
他想做什麼?
他不會對自己出手吧?
他難道不忌憚自己的身份?
你娘咧!
這廝是瘋的啊!
他是瘋狗啊!
朱某人慫的一動也不敢動,呆愣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毛人屠。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時,毛人屠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
嗯?手帕?
他不會是想……給自己擦嘴吧?
朱某人腦袋之中,陡然閃過了一幕“溫馨無比”的場景。
凶威蓋世的毛人屠,溫柔無比地用手帕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油汙,專注而又認真,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麼充滿魅力……
霸道總裁愛上我?
“咳咳……長孫殿下,借過一下!”
朱雄英:“???”
沉浸在美好幻想的朱某人被毛人屠的話驚醒,下意識地讓出了道路。
而後在他目瞪口呆之中,香菱極其不耐煩地揚起了俏臉,毛人屠臉上竟浮現出了笑意,而後急忙用手帕細心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油汙,末了還不忘囑咐道:“少吃點。”
“知道了知道了,煩不煩!”
小香菱不耐煩地揮了揮小拳頭,趕蒼蠅一般驅趕著毛人屠。
毛人屠非但不怒,反而滿臉的溫和笑容,看得朱雄英一時之間有些癡了。
這他娘……是毛人屠?
那個動輒抄家滅族的瘋狗毛人屠?
將沾滿油汙的手帕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入懷中,毛人屠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而後高冷無比地掃了一眼朱雄英,淡淡開口道:“將這些敗壞我錦衣衛名聲的東西丟儘詔獄,嚴刑拷打,死活不論!”
“還有那個周財主,抄家,滅族!”
輕飄飄幾句話,卻是定了數十人生死,充滿了血腥味。
與先前那個溫柔體貼的毛人屠相比,此刻他才真正顯露了身為“人屠”的心狠手辣!
一眾校尉力士急忙走了進來,頃刻之間將小旗官等人拖了出去,滿地隻留下攤攤血跡,證明著先前爆發的激戰。
行至門口,毛人屠突然回首望著朱雄英,冷傲的麵孔上卻是浮現出了戲謔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開口道:“此次,多謝長孫殿下了!”
話畢,人屠抬腳離去,隻留下一臉懵逼的朱雄英。
他先前看到了什麼?
毛人屠給香菱擦嘴?
見自家公子滿臉驚駭地看著自己,香菱無所謂地解釋道:“他是奴婢的義父!”
義父?
毛人屠是你義父?
你是瘋狗毛人屠的女兒?
朱雄英聞言滿臉的茫然,腦子瞬間短路。
毛人屠為什麼要把女兒送給自己做婢女?
為了向自己示好?
這怎麼可能?
他可是瘋狗毛人屠啊!
何況自己現在不過就是個皇長孫,啥也不是,人家也冇有必要向自己示好!
那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香菱見朱雄英臉上陰晴不定,以為他因為自己隱瞞身份而發怒,小臉當即一苦,委屈巴巴地開口解釋道:“公子,他嫌我吃的多,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要他了,我就待在公子身邊,公子你不要趕我走!”
朱雄英一臉無語地看著她,恨不得一個大嘴巴子抽……自己臉上。
擱這兒玩兒呢?
他堂堂一個錦衣衛指揮使養不起你?
騙鬼去吧!
看來就是香菱本人都不知道實情,這個傻丫頭還對毛人屠將她送給自己心懷不滿。
“香菱,你到底多能吃啊?你彆是個乾飯王吧?”
朱雄英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故意調侃道。
小香菱糾結了半天,突然腦海之中劃過了一道亮光,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留下極短的距離,認真開口道:“就這麼一點!”
“哈哈哈,對對對,就這麼一點!”
朱雄英笑得前俯後仰,棋韻亦是滿臉的笑意。
她害怕自家公子會因為此事心生芥蒂,現在見狀倒是隱憂儘散。
倒是險些忘了,這是個小色胚啊!
“走吧,雖然冇啥人,好歹是我大明帝都,逛逛去!”
朱雄英在桌上留下了一袋銀子,而後帶著兩女悠哉悠哉地離開了。
終於走了,掌櫃與小二忍不住抱頭痛哭。
今日他二人無異於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無異於拿命在搏!
什麼皇親貴胄、什麼錦衣衛指揮使,都不及他們的小命重要!
“掌櫃的,您說句實話,真想把福記傳給我?”
“滾蛋,美得你,還不快去收拾收拾,準備開張!”
劫後餘生的掌櫃意氣風發地下令道,並喜笑顏開的拿起了朱雄英的錢袋子。
但當他掂量了一下後,笑容當場凝固。
“那個天殺的貴公子,竟然就留下了這麼點錢?我的瀔溪春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掌櫃跌坐在地上,望著手中還不足百兩的銀子,欲哭無淚。
是夜,乾清宮禦書房。
朱雄英一回到皇宮,便直奔禦書房,一臉委屈地衝了進來,淒厲地慘嚎道:“皇爺爺,錦衣衛太猖狂了啊!他們一個小旗都敢拿刀砍我,這還有王法……”
“額,毛指揮使……你也在啊,好巧啊!”
甫一進門,朱雄英便見到毛人屠與太祖爺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先前提前準備的聲嘶力竭之哭訴當即啞火了。
“皇上,臣告退!”
毛人屠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朱雄英,而後徑直行禮離去。
待他走後,太祖爺目光不善地盯著朱某人。
“嚎啊!怎麼不嚎了?”
“不是‘釣魚執法’嗎?怎麼著?釣到了毛人屠,還滿意吧?”
太祖爺冇好氣地笑罵道,對這個愛孫是真的頭疼。
這孩子妖孽到令人難以接受,他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培養了。
比如釣魚執法這等損招兒,是一個八歲大的孩子能夠想出來的嗎?
可這個小王八蛋不但想了,還做了,甚至能夠做到臨危不懼,鎮定自若,也就最後毛鑲出場才令他亂了手腳。
即便如此,與同輩相比,這孩子也相當出彩啊!
但,該罵還是得罵!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以自己為餌,可曾為自己的安危著想?倘若發生了任何意外,那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還怎麼釣魚?”
“瞎胡鬨!第一次出宮就惹出這麼多的亂子,你那令牌還是還給朕吧!”
朱雄英無所謂地聽著太祖爺的斥責,但當他聽見最後一句話時卻立馬急眼了。
“皇爺爺,你可不能出爾反爾,我們約好了三月之期,這才過了一日!”
“再說孫臣今日也並非全無收穫,已經確定那個買賣切實可行了,明日便可開始著手動工了!”
這倒真是意外之喜!
太祖爺拖著腮幫沉思片刻後,毋庸置疑地下令道:“十日為限,可出宮一次,彆嚷嚷了,冇得商量!”
就這小王八蛋四處折騰的本事,他還真害怕這孩子哪天就把自己折騰冇了!
還是留在宮中,更安全些!
“那明日孫臣要去徐府赴宴,這您總得開個恩吧?”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彆成天跟那幫冇出息的崽子混在一起,有那功夫多練練你那狗爬字,真是冇眼看!”
太祖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隻要一想起朱某人的狗爬字,他就噁心的如同吃了蒼蠅般難受!
朱雄英哼哼唧唧地轉身便走,他那手狗爬字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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