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重審無誤,是北方士子技不如人,那麼隻要將所有考生的試卷公佈出去,必能為朝廷正名,平息此事。”
禦書房外,胡惟庸第一個站出來朝朱元璋拱手道。
隻是他話音剛落,楊憲就馬不停蹄道:“不可啊陛下,我朝初次科舉,事關重大,如果按胡大人的辦法,將所有士子的考卷公示天下,那今後科舉,若是一旦有人對結果有異議,豈不是都要這樣解決?”
“更何況,文人自古相輕,在李相和宋學士看來,可能這二百三十一人的考卷是優於其他人,但在那些北方士子的眼中,就不一定是這樣了。”
此話一出,胡惟庸立馬冷冷的盯著楊憲,而楊憲見狀,也首接回瞪過去。
禦書房外那跪了一地的官員們,也在這一刻心思各異,包括李善長和宋濂。
朱元璋看到這,麵色雖如常,可心中卻是一歎。
禦書房內抄寫著《千字文》的朱棡,則是嘴角一撇。
冇辦法,曆朝曆代皆有黨爭,洪武朝也不例外!
朱元璋展翅於金陵,故而以李善長、徐達、常遇春為首的這些創業之初就跟著朱元璋的老臣,為淮西集團。
而以劉伯溫、呂昶、宋濂為首的這些之後才參加革命的臣子,乃是浙東集團。
兩幫人誰也看不慣,隻不過在朱元璋的鐵血手腕下,淮西黨和浙東黨縱然私底下不和,也冇人敢在明麵上挑事。
但胡惟庸和楊憲不同,這兩人,一個人是李善長的愛徒,一個是劉伯溫的學生,且都為朱元璋所器重,不然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在中書省行走。
既如此,不管是為了自己老師的名聲,還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胡惟庸和楊憲,都是不折不扣的政敵。
誰先壓倒對方,誰就能成為中書省的左相,統領自己的黨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哦?
這麼說來,楊大人是有比在下更好的主意了?”
胡惟庸皮笑肉不笑道。
楊憲毫不猶豫一點頭:“自然是有的,既然那些北方士子說科舉不公,那就讓他們和南方士子在奉天殿殿試一場,由陛下親任主考官,彼時,誰是可用之才,一試便知!”
楊憲這句話一脫口,禦書房內外登時一片死寂,李善長一張老臉瞬間氣得通紅,跟楊憲同為浙東集團的宋濂也眉頭緊皺。
更彆提那些吏部的官員了,齊齊咬牙切齒,胡惟庸亦不敢置信的看著楊憲:“楊大人你是在開玩笑吧?”
“那些士子己經在吵著科舉不公了,朝廷要是真殿試一場,豈不是變相承認,此次科舉就是不公嗎?”
“如此一來,陛下天威何在?
李相和宋學士還有吏部這麼多官員,尊嚴何存?”
楊憲麵色如常,絲毫不為胡惟庸的話所動,他的年紀雖跟其差不多,但性子卻是大相徑庭。
如果說長袖善舞的胡惟庸是一匹狡詐的狼,那麼目空一切的楊憲,就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瘋狗了!
可狗勝在忠心,楊憲之所以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從一個小小的幕府文書平步青雲,靠的就是這個:“不好意思胡大人,你說的這些,並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我隻知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說到這,楊憲當即雙膝跪地,朝朱元璋拱手道:“陛下,唯有如此,才能令北方士子心滿意足啊!”
“至於那些金榜題名的南方士子,他們要真是有才華的人,何懼殿試?”
“我朝初次科舉,如果不能讓天下的讀書人瞧個坦坦蕩蕩,那麼今後,誰還願意為大明效力呢?”
胡惟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明鑒,楊憲此舉,無異於飲鴆止渴呀!”
“更何況,此次科舉明明是公平公正的,李相和這麼多官員,明明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卻要無端端的往自己身上潑臟水,何其悲涼?”
說到這,胡惟庸不知想到了什麼,暗暗一咬牙,豁出去道:“就算……就算陛下不顧吏部的顏麵,也總要顧顧太子殿下吧。”
“宋學士身為此次科舉的主考官,又是太子殿下的老師,誰都可以被人誤會成那上負皇恩,下助舞弊的小人,唯獨宋學士不可呀!”
楊憲渾身一顫,那是,他就算是條瘋狗,也不敢咬到朱標的身上呐:“胡惟庸!!!”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太子殿下的英名威脅陛下,你是要造反嗎?”
胡惟庸滿麵嚴肅道:“楊大人,你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之人,我胡惟庸難道就不是嗎?”
“陛下,蒼天可鑒,微臣此言絕無二心,真的是為朝廷和太子殿下著想呀!”
楊憲聞言,剛想再駁,就聽“啪”的一聲巨響,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將手中的茶碗摔了個粉碎:“住口!
住口!!
住口!!!”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這吵來吵去?”
“咱要你們這些臣子,就是為了吵架的嗎?”
說到這,朱元璋比起怒火,更多的卻是無力。
因為胡惟庸和楊憲的辦法都不好,可不用他們的辦法,朱元璋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總不能置之不理吧,大明初次科舉,被一堆士子堵在宮門口吵嚷著不公,若無法妥善的解決,奇恥大辱啊!
也就在這時,從朱元璋的身後,傳來一聲輕飄飄的話語:“爹,要不要聽聽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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