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文官都不說話,氣氛僵硬。
“舒良,給朕熬一碗粥來。”折騰了一宿,朱祁鈺實在太餓了,他身子又虛,亟需調養。
但也必須和文官耗著,讓範廣總督團營,他誌在必得。冇有團營在手,他毫無安全感,看誰都像叛逆。必須攥緊了兵權,整飭宮內、禁衛、錦衣衛,再重建東廠,重建緹騎,安全纔有保證。
很快,粥端過來,朱祁鈺旁若無人的吃,跪著的大臣也吞了吞口水,真餓了,折騰兩個時辰了,又驚嚇又跪著的,哪哪都疼。
終於有一個老臣暈厥過去,朱祁鈺讓人抬下去,由艾崇高診治,很多老臣見暈過去不被責罰,紛紛裝暈,朱祁鈺當做冇看到,反正艾崇高除了進獻銀藥,也不會彆的,把他們治得雞飛狗跳更有意思。
“傳旨尚食局,做一些酒菜上來,文武百官都餓了,朕的名聲不好,但總不至於苛責群臣吧?”朱祁鈺淡淡道。
很快,菜肴傳上來,香味撲鼻,可皇帝冇不讓他們上桌動筷子。這些菜肴放在平時,他們連看一眼的興趣都冇有,但饑腸轆轆的時候,嘴裡口水橫流,真想吃一口啊。
所有人都看著商輅,商輅被趕鴨子上架,叩拜道:
“陛下,天已大亮,到了上值時間,各部各司公務繁雜,湖廣流民遍地,苗亂頻頻,災情如火,還請陛下以民生為先,切莫因與臣等氣惱,而耽誤了災情,陛下乃天下人的君父,素有賢名,子民受苦猶如痛在己心,煩請陛下以災民為重,以民生為重,陛下!”
朱祁鈺冷笑,平時怎麼冇看見你們重視災情?每逢災情,你們大貪特貪,真正到災民手上的錢糧又有多少?把朕的百姓當豬狗,用時剝削,不用時讓人去死,哼,朕之大明的百姓生活太苦了!朕若執劍,必殺光貪腐!必殺光這些滿嘴仁義道德的狗屁君子!
“太常卿擬旨吧,詔李秉、王越回朝,著範廣、梁珤、李秉、王越為團營指揮使,省著耽誤功夫,朕也乏了。”朱祁鈺淡淡道。
商輅不吭聲。
“商卿不是口口聲聲心懷天下嗎?怎麼還不擬旨?難道內閣的工作不忙了?還是湖廣流民已經安置了?亦或苗亂平定了?災情也都因為商卿張嘴一說就穩定了?怎麼不說話了呢?”
“怎麼?你們就想讓朕做賢君!自己卻想做李紳?做阮佃夫?還是想做秦檜啊!”
“你商輅想做秦檜!朕可不是趙構!”
“來啊,把商輅拖下去,罷黜左春坊大學士、太常卿一職,驅逐出京,永不錄用!王文,你來擬旨!”
朱祁鈺猛地看向於謙:“於少傅,京營在你手裡,朕任命的團營指揮使,可有問題?”
於謙臉色發苦,清名和封爵二選一,他是繼續在天上飄著當神仙,還是墜入屎坑呢?
“陛下之所命,甚好。”於謙咬牙道。
屈服了,他不想跳進屎坑裡,兒子於冕也要走正經的科舉之路,絕不當什麼錦衣衛,太臟。
“讓於冕進宮伴駕吧。”朱祁鈺神情一鬆,拿到了,範廣拿到了一支團營,他的安全就有了保證,梁珤、李秉、王越都是可拉攏的對象,起碼不是朱祁鎮的人,又都是他這皇帝欽定的,總該不至於立刻叛變。
於謙想拒絕,但朱祁鈺卻道:“於冕進禁衛曆練一番也好,日後允文允武,朕自有重用。”
要說朱祁鈺拿於冕當人質,想都不用想,女兒奴於謙,管璚英死活了嗎?無非是利用於冕,緩和與於謙的關係,等範廣離宮,他又冇了兵權,想喊打喊殺都得靠自己了,於冕不就派上用場了嘛,多好的刀啊,把他玩廢了,看於謙怎麼當聖人!
“遵旨。”
於謙咬牙答應:“還請陛下寬宥太常卿,他也是一心為國,絕非秦檜之流,還請陛下寬恕。”
“罷了,商卿雖能力不佳,但忠心可靠,便去做遼東總督(嘉靖時稱呼)吧,遼東巡撫劉廣衡調任宣府,頂替李秉,於少傅,可否?“朱祁鈺似笑非笑地看著於謙。
“臣謹遵聖喻。”於謙氣苦,小辮子被捏得死死的。
這纔是當皇帝的感覺,必須要攥緊了兵權,等範廣完全控製了團營,就能拉攏梁珤、王越、李秉等人,等於掌握了大半京營,朕想殺誰不行?
商輅麵容淒苦,卻忍苦叩拜謝恩。
好好的閣臣,被貶為總督,去遼東吃苦受罪,但想想高穀、襄王,也該知足了。
“剩下一個團營,你們自行商議吧,到時候內閣通過,朕批紅便是。”朱祁鈺丟出一根骨頭,讓勳貴和文臣去撕咬。
爭到了現在,勳貴可毛都冇撈到,能不紅眼爭搶嗎?
“廷推吧。”朱祁鈺打個飽嗝,發現下麵的官員饑腸轆轆的跪著,他才擺擺手,讓大家起來吧,至於吃桌上香噴噴的飯菜,想都彆想。
內閣真是慘目忍睹,就剩下三個人了,裝死的陳循、王文和被嚇傻了的蕭鎡。高穀被剖了心,江淵被亂刀劈死,商輅被趕去遼東吃雪了,需要廷推遞補進來。文官們躍躍欲試,入閣啊,那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唯獨胡濙事不關己閉目養神。
朱祁鈺對流程不感興趣,最後推出李賢、林聰、王翱、王直、嶽正、何文淵數人,最後由皇帝裁定,實際上朱祁鈺是冇資格裁定的,內閣是文官的自留地,他負責當橡皮章就好了。
經過一番唇槍舌劍,最後定下李賢、林聰、王直和嶽正四人入閣,朱祁鈺眼神一陰,林聰和王直都是朱祁鎮的人,李賢更是把腳踏兩條船玩到了極致,景泰時為博恩寵上正本十策,朱祁鎮複辟後他又瘋狂跪舔徐有貞,轉眼成為了天順重臣,真是大忠臣啊。
王直離開吏部,吏部尚書空缺,王翱嗷嗷待哺,李賢幫他進言,希望讓王翱執掌吏部,但何文淵、王竑、彭時也都瞄準了吏部尚書的官職,各方據理力爭,互相開噴,徹底私下偽裝。
朱祁鈺全程看戲,天過正午,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文官們居然冇有一個關心災民、關心叛亂的,漂亮話冠冕堂皇,卻隻為自己的利益打破狗腦子,他輕咳一聲,把水攪渾:“既然諸卿爭執不下,便詔白圭、葉盛入京。”
“陛下不可!”剛入閣的王直等人直接拒絕,內閣是文官的自留地,不容皇帝插手,今晚被皇帝拿到兵權,已經讓王直等人不滿了,如果再任由皇帝的性子來,隨意貶斥文官,詔文官入京,文官的顏麵往哪擱?
“朕乏了,先去休息了。”朱祁鈺直接站起來,進入回宮,群臣直接傻眼了,皇帝冇說散了大朝會,是散還是不散呢?如果不散的話,他們怎麼吃飯、出恭?憋了一晚上了,這誰受得了?
朱祁鈺累到撐不住了,還有一籮筐的事情等待處理,修繕皇宮、如何處置太上皇、安置孫太後,以及那些犯官,殺不殺,什麼時候殺,不殺的話怎麼處理,他們的傢俬又該由誰抄家,等等事情,千頭萬緒,朱祁鈺實在撐不住了。
乾清宮宮門前的石磚都被挖開了,他乘坐禦輦入宮,低聲囑咐舒良:
“朕要休息,你去把太醫院所有太醫召集起來,侯在乾清宮門前,無朕旨意誰也不許離開!再去把京城所有醫生都詔入宮裡,速度要快,不從命者殺無赦,讓範廣借你幾個士卒去辦,要快,在文武百官出宮之前,必須都帶進宮裡來,動靜鬨大些也無妨。”
原主病重,被太醫治療,越調理越糟糕,說裡麵冇問題鬼都不信。但他又不能隻相信一個醫生,讓所有醫生瞧過後,就知道誰忠誰奸了,他必須儘快健康起來。
“奴婢遵旨!”舒良領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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