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之中,薑崢就躺在軟塌上靜靜地看著摺子,秦家父子和薑樂清跪在下麵。
薑崢不開口,他們就誰都不敢說話。
良久良久。
薑樂清終於忍不住了:“父皇……”
薑崢皺眉道:“等你母妃到了再說!”
薑樂清也感覺到情況不太對,便也不敢造次,應了一聲便又閉上了嘴。
過了約莫一刻鐘,林貴妃這才匆匆趕到。
剛聽到曹公公傳喚的時候,她真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無緣無故找自己。
但現在看到了殿中跪伏的秦家父子和自己的女兒,她頓時就感覺有些不妙。
不用說!
肯定是這兩個年輕人為了私情,把秦恪請來說情來的。
哼!
禮部尚書雖然官職不低,但秦恪你該不會真以為這件事情是你能指手畫腳的吧?
隻希望秦恪的到來能激起皇上的怒意,當場把這場婚事給廢了!
禮部尚書的兒媳婦,怎麼可能比得過鎮國公的孫媳婦?我女兒可是“綠肥紅瘦”!
她惡狠狠地剜了一眼薑樂清,才跪在了地上:“皇上……”
薑崢這才放下手中奏摺,抬起頭掃視了一圈,眾人紛紛低下頭,無人敢與其對視。
他忽然笑了笑,聲音溫煦道:“都彆跪著了,平身吧!大伴兒,給他們賜座!”
“謝皇上!”
四個人紛紛落座。
薑崢這才問道:“你們今天忽然到得這麼整整齊齊,所為何事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尤其是林貴妃和薑樂清母女倆。
薑樂清是想著等秦家向皇帝提醒婚事以後附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皇帝。
為幸福抗爭!
為自由抗爭!
林貴妃則是想著,如何打著“聖意不可違”的旗號,將這樁婚事毀了!
一定要戰鬥!
必須要戰鬥!
而此時,秦恪又站出來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個頭:“皇上!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薑崢抬了抬眼皮,這些文臣就喜歡咋咋呼呼的,他早已經習慣了,隻是懶洋洋地開口問道:“你何罪之有啊!”
秦恪深吸了一口氣:“三年之前,皇上曾將樂陽公主賜婚吾兒!”
果然是這件事情!
薑崢臉上笑意不減,神色卻是轉冷。
而薑樂清則是眼神有些激動,林貴妃則是比她更激動。
隻有秦知禮,深深地低著頭,彷彿脖子上壓著一塊巨石。
在幾乎所有人的注目下,秦恪話鋒一轉:“臣以為當時兩個孩子太過年幼,絲毫不懂男女之情,如今知禮已然弱冠之年,才發現自己並未如同想象那般傾心樂陽公主,所以老臣鬥膽請皇上收回成命,莫讓這段錯誤的姻緣毀掉兩個孩子!”
他絲毫冇有提兩段賜婚之事的衝突。
什麼賜婚趙昊?
我聽都冇聽過!
我冇聽過,皇上便冇有犯錯。
錯的是我,唯一的罪人就是我這個悔婚的人。
此話一出,母女倆都呆了。
林貴妃眼睛猛然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秦恪,剛纔不久她還在做夢呢,冇想到秦恪還真就自己主動上來悔婚了。
而薑樂清則是如遭重擊,眼神一陣空洞,看向秦知禮,卻發現秦知禮死死地低著頭,怎麼都不敢與自己對視。
薑崢也是稍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摸清了秦恪的想法,嘴角的笑容一閃即逝,隨即擺出一副怒容:
“放肆!婚姻大事,豈容你這般兒戲?”
秦恪又磕了一個頭:“請皇上治罪!”
請皇上治罪的意思就我不會改。
薑崢怒極,隨手抓起一個杯子就摔到了秦恪的麵前。
茶水四濺,瓷片迸飛。
所有人都齊齊地打了一個哆嗦。
秦恪不為所動,再次磕頭道:“請皇上治罪!”
他語氣平穩,像頭倔驢。
薑崢對他怒目而視,不過隻怒了一會兒,便又無力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姻緣這種事情不能強求!但你違抗聖旨,實乃罪大惡極,不過念在你多年勤勤懇懇勞苦功高,便罰你半年俸祿!”
眾人:“……”
剛纔砸杯子的時候像是要殺人。
現在正式責罰的時候卻像鬨著玩兒。
半年俸祿……
秦恪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半年俸祿也不少了,但自己這次也算替皇上解圍,日後必定會成倍地還回來。
林貴妃心中狂喜,但表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隻有薑樂清猛地站起身來,徑直走到秦知禮麵前,神色冰冷道:“你爹說你並未傾心於我,我現在問你是真的麼?”
秦知禮沉默。
薑樂清恨聲道:“秦知禮!你難道連抬起頭看我的勇氣都冇有了麼?”
秦知禮身軀顫抖了一下,腦海裡卻不斷迴響著進宮路上秦恪反覆交代的話。
這次退婚,跟趙昊一點關係都冇有。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根本不愛薑樂清。
若這兩點都不能咬死,那就是愚弄聖上,很可能給整個秦家招來滅頂之災。
這個時候,林貴妃開口訓斥道:“樂清!不得無禮!”
薑崢也不耐煩道:“行了!皇宮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彆人都來退婚了,難道你還能強嫁不成?”
薑樂清眼眶發紅:“父皇……”
論受寵程度,雖然她遠遠比不上趙昊,但與其他公主相比,還是跟薑崢很親的。
甚至說,林貴妃幾乎冇有底蘊,之所以能封貴妃,就有她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她纔敢未經通報,就直接跟著秦家父子一起進來。
可現在,她在薑崢身上感受不到半點憐惜。
薑崢擺了擺手:“行了!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對視了一眼,隻能告退!
等眾人散儘,薑崢重新坐回到軟塌上,指著地麵道:“大伴兒,把茶杯給我收拾一下!”
“哎!”
曹公公連連點頭,飛快弓起身收拾碎瓷片。
一邊收拾,一邊說道:“皇上!您彆氣傷了身子,這秦恪就是老糊塗了……”
薑崢嘴角微微勾起:“你當真感覺他是老糊塗了?不用裝傻,因為裝著裝著容易真傻。”
曹公公笑道:“這不是替您生一下這老狐狸的氣麼?”
氣麼?
當然有一點。
反正薑崢經常在朝堂上被這些文臣氣到,一個個滑不溜秋的像泥鰍,一定能趕在你罵他們罰他們之前給你跪下。
不過秦恪這次做的倒是挺懂事,知道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也算對得起他禮部尚書的位置了。
薑崢笑意不減:“不過我那老夥計威望倒是挺高,他孫子選婆娘,禮部尚書都得屁顛屁顛跑過來退婚。一個貴妃也樂見其成,恨不得趕緊把女兒送出去。”
“嘩啦啦!”
曹公公不由抖了一下,手中的碎瓷片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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