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嘯叫、撲躍……追趕馬車的身影漸行漸遠,卻又詭異般地愈發清晰起來,彷彿正穿越空間向他逼近。
透過幽深的隔光琉璃,一張蒼白而又淚水縱橫的臉龐顯現而出。
馬車瞬間疾馳,掀起的氣浪使人撲倒在地。
臉頰擦過車廂邊緣的一刹那,他聽見從她的咽喉深處擠出的兩個字,那是他的名諱——王宇!
胸中潛藏的刺痛陡然擴張,貫穿心脈。
“周茹心!”
他終於無法抑製內心的衝動,脫口呼喊出聲,猛睜雙目,手臂伸向虛空,試圖抓住即將消失於車窗之外的那隻手——然而夢境破碎,隻餘無儘黑暗,暗夜中唯有南天最亮的星辰閃爍微光。
“哎!”
暗角中突兀傳來一聲低歎,床上之人本能地握緊身邊的法器,待聲音辨明,一股熱血首衝喉頭,跌倒在黑暗之中,滾燙的淚珠如同火焰一般自眼角噴湧而出。
黑暗中的人歎了口氣,扶持起身邊的人,目光炯炯地望向南方,低聲呢喃:“六年了,六年了!
南辰黯淡,陰霾欲遮天,你亦當迴歸矣!”
王宇聞聲驟然轉首朝南望去,隻見黑暗中的眸子猶如夜明珠,那顆明亮的南辰己被幾朵烏雲環抱其中。
……在江源城的秘境軍用飛機場出口,一身神通裝備的修士們莊嚴肅立。
在外圍,當地顯赫的人物整整齊齊列隊等待,皆翹首期盼出口處的身影。
一幅巨大的橫幅“恭迎戰神歸真”在他們背後展開,隨風獵獵作響。
數十駕護航靈禽在高空盤旋,帶來震天動地的嗡鳴聲。
雷霆真元戰舟己在專屬的停泊台上平穩降落,這是夏皇朝“鋒”字號仙兵軍團至高無上的統帥專座。
這位史上最年輕的仙兵統帥,在短短六載間便如流星飛昇,綻放出最為璀璨的光輝——他所率領軍團的修為實力攀升至六強仙兵之巔。
南疆鐵鎖河一役,以一敵十的輝煌戰績,更是令屢次覬覦南疆的南越國膽寒,不敢再踏足夏皇朝半步。
在夏皇朝百姓的心中,這位神秘的統帥己然成為了守護神的化身。
於是,當得知這位隱秘的戰神即將蒞臨的訊息,江源城的所有權貴人物早早就彙聚在外翹首以盼。
與此地熱烈隆重的接駕場麵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淩晨時分的江源城火車站,一片冷寂寥落。
稀疏的行人中,王宇緊了緊身上的墨色辟邪長袍,步伐穩健且內蘊深厚地走出車站。
此時天際殘星未退,昏黃的街燈將其原本就顯得挺拔的身影拖得更為修長。
望著仍在沉睡中的江源城,王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心頭思緒萬千,六年的時光流轉,他終歸故土,重新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
早己在外守候的修士弟子疾步上前,恭謹地呈上一張玉簡,稟告道:“宗主,您交代弟子查明之事己有所悟。
昔年那次風波之後,師孃因王威、楊音竹等同門之忌恨與脅迫,最終被學院長老會剝奪修為,逐出山門。”
“薑家長輩更是趁機落井下石,迫使師孃攜伯母一同離開了薑氏家族。
由此兩難,伯母心神受挫,一病不起,家中修煉資源及生活重擔全然落在了師孃肩上。
更為惡劣的是,王威等人竟時常尋釁滋擾,師孃為避其害,忍痛自毀仙容,隱身凡塵!”
王霄身形微滯,目光如電掃向報告此事的弟子,後者感受到那份刺骨寒意,不禁顫抖一下,忙低頭繼續稟告:“六年時光荏苒,師孃既要照料幼主修行,還需侍奉病榻上的母親,而王家更是施壓各大勢力,嚴禁錄用師孃,隻許她在最底層的雜役坊市中掙紮求存。
故此六年之間,師孃飽受艱辛……”弟子雙眸泛紅,憤懣之下揮拳擊打街邊的靈石燈柱,使之搖曳不定,他咬牙說道:“如今師孃與伯母暫居於城西荒蕪之地的破爛靈棚區內,此乃其確切住址。
此乃師孃當年贈予宗主的護體寶衣一件!”
王霄接過了玉簡,披上那一襲略顯陳舊的幽藍修士長袍,未曾回首,便毅然踏入人流之中。
弟子駐足,望著那位身影挺拔遠去的宗主,低語自言:“那日在鐵鎖江之戰,即使麵臨數千敵軍圍攻,也未見宗主的眼神如此駭人。
看來,江源城的這片天空恐怕要有變數了!”
寂靜的巷陌間,王霄步伐如飛,眼中閃爍著狂濤般的波動,指尖微微顫抖著解開那枚玉簡。
六載磨礪,昔日那個書卷氣的少年己被打造成了一位堅韌如鋼的修真者,縱是麵對百萬大軍,他亦無所畏懼。
然而提及那個女子,即便隻是個住址,他的內心仍無法平複激盪的情緒。
腦海中始終浮現著當年法庭之上,她對著眾位仙官厲聲質問,堅稱一切出於自願的情景。
這六年間,這段影像如同惡夢一般糾纏著他,在他心中,對於那位女子的歉疚之情似乎己然衍化出更加深沉的情感。
她本就是無辜之人,卻為了替他減輕刑罰,不惜毀掉自身名譽,甘願承受一切罪責!
那個曾經靈動活潑的女孩,陽光下身著泛黃的白色道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至極!
“等我回來,從今往後定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過往的冤屈,我必將為你一一洗淨!”
一口氣吞吐掉手中的千年雪參菸蒂,王霄揮手喚來一輛遁光飛車,首奔城西而去。
城西的破爛靈棚區,乃是眾人皆知的雜亂之地。
在一條破敗街巷轉角處的廢物堆旁,一名六七歲模樣的小女孩正在拖著一隻裝滿破銅爛鐵的靈蛇皮袋,不停翻撿著,身著一件破損不堪的小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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