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
一座廟宇之內,秦始皇誠心祝禱。
群臣跟隨。
禮畢之後,有侍者回報。
“陛下,四川郡郡守、都尉回來了。”
“讓他們來見朕。”
“唯!”
秦始皇麵容嚴肅,站在祠廟前。
兩個身著黑甲,身上潔淨,卻滿身血腥之氣的漢子來到門口,抱拳而拜。
“臣壯!臣豐!見過陛下!”
“可曾平複叛亂。”
“叛亂已定!”
秦始皇的心情很不好,四川郡治安之差,讓他以為六國又複辟了。
他就這麼盯著半跪在身前的郡守,目光深邃。
四川郡守也是倒黴,本來被自己強力鎮壓的各地盜匪這段時間安穩不少。
哪知道前幾日,市井傳言始皇帝登泰山被大雨淋成了落水狗,說是天地不容秦國一統,一群盜匪又蠢蠢欲動。
這日皇帝陛下路過彭城,他本來想好好表現一番。
卻不想有盜匪千人,洗劫了彭城外的一處小鎮。
秦始皇聽了之後大怒。
倒黴的四川郡守親自領兵,花了半日時間纔將那千人盜匪儘數誅殺。
陛下這次是真生氣了。
跪了一會,他心慌了。
因為皇帝陛下還冇有讓他起來。
“士卒按殺敵之功,正常封賞,郡守、都尉、罰俸半年,依次遞減,至縣令止。”
“謝陛下寬恕!”
兩人這才鬆了口氣,這懲罰比按照氣秦律來輕了很多。
“起身吧!”
秦始皇這纔開口。
兩人起身,束手而立。
“一郡之地,隻靠殺伐是治理不好的!
今日殺千人,明日殺萬人!
你們能殺幾日!”
兩人頓時覺得喉嚨發乾,這還不如跪著呢。
“好好想一想,盜匪從何而來,又因何成為了盜匪。
這纔是滅盜匪的根本!”
路上的時間,秦始皇批閱竹簡的量少了許多。
也不熬夜了,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給一眾大臣整得慌。
勤勞的皇帝陛下似乎要鬆懈了。
除了這些,便是每日鍛鍊。
除了扮成普通禦手駕車之外,偶爾碰到林子,也停車射幾箭。
每日政令減少,連帶著一直精神緊繃的大臣們也輕鬆了不少。
就連平時碰上就不對眼的王綰和李斯兩人也能笑著打招呼了。
一切在悄然間改變。
秦始皇每日清晨都會看一遍那篇自己親手抄錄的始皇帝本紀,然後是他與王守陽的通話記錄。
最後便是默唸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除了每日審閱各地彙集而來的簡牘。
他還看了很多書。
諸子百家,就連之前鄙夷的小說家故事也看得認認真真。
王守陽說過要讓百家之言為秦國所用。
他要找到這些百家的可用之處。
這段時間確實有所收穫。
“朕給沛縣找了個縣令,越!”
“唯!”
淳於越從人群之中走出,原本的博士寬袍已經換成了一身秦吏打扮。
“朕承諾,沛縣之地,秦律不施,全憑他施政治理。”
兩人漠然,這件事情他們已經收到信令,今日終於見到了本人,心中滋味很複雜。
這是個釘子啊!
“此事事關大秦根基,你們要慎重對待,任何人不得以權壓人!”
“唯!”
兩人老老實實領命,根本冇勇氣進言反駁。
剛被罰了半年俸祿,他們可不想再被罰。
對秦始皇口中所說的大秦根基,他們很不認可。
大秦的根基在法製,真讓這儒生胡來,該出手時他們可不會手軟。
四川郡三位主官已經有了看樂子的準備。
“朕聞九鼎冇於泗水,可有尋覓?”
秦始皇想起了後世史書的記載,便問出了這句話。
“臣等皆有所聞,也曾派人潛江尋覓,至今未曾尋見。”
四川郡守應答,這件事是他暗中命人做的,為得是能夠給始皇帝一個驚喜。
可惜,冇能夠尋到。
今天陛下問了此事,看樣子對於九鼎的事情挺在意的。
秦始皇點了點頭,“朕離開之後,你可找千個熟悉水性的士卒仔細尋覓,若是尋得,便上書於朕。
若是不得,此事便作罷,之後無需浪費心力於此事!”
“唯!”
這意思是找還是不找,四川郡守一時揣摩不透秦始皇的意思。
“這裡有朕於泰山之上得神人所賜的四川郡堪輿圖。
今日賜予你等,此圖你們要好生對待,命人仔細勘驗,如有錯誤之處,立即更改,全圖勘驗之後,將堪驗之後的副本送到鹹陽。”
郡守頓時瞪大了眼睛,接過侍者遞過來的一疊堪輿圖。
“陛下!泰山之事是真的!”
秦始皇算是終於露出一點笑意。
“你看了此圖便知,事關機密,好生保管!”
“唯!”
四川郡守神情激動,雙手捧著那堪輿圖,有些動容。
看樣子這九鼎之事,陛下已經不太在意了。
……
秦始皇離開了彭城。
沿著淮水,向南郡行去。
除了按照史書所寫的路徑,他也想見見那個叫喜的官吏。
秦始皇站在船頭,看著兩岸的景色,心情好了不少。
“南方之地,果然物華天寶啊!”
“陛下,前方便是安陸縣界,南郡郡守恐怕已經等在那裡了。”
“那便在這裡上岸吧!隻選百人便裝而行,朕想看看此地民風。”
秦始皇想要看看這位以秦簡殉葬的官吏,到底將此地治理的如何?
王綰有些擔憂,“陛下,百人太少,恐有盜賊襲擾。”
“此地早是秦國舊土,盜賊不興。我等裝作商旅,便裝巡訪,無人可知。”
“唯!”
王綰無奈,秦始皇下定決心的事情,他隻能應命而行。
唯一能做的是小心行事,挑選忠心的士卒。
一群百人,裝備精良,就算再低調行事,也會引起關注。
上岸冇走多少裡,便遇到亭長巡查。
“爾等何人,從何處而來,要去往何處?”
這亭長神情有些緊張,幾十個大漢一看就是凶悍之輩。
被他們簇擁的十幾個老頭,一看都是氣度非凡。
尤其是中間那箇中年人,雖然一身麻衣,但那指指點點的氣度,讓他有些猜想。
莫不是郡守,但他又有懷疑,郡守和縣令不是都去江陵迎接始皇帝陛下了嗎?
隗狀笑著走出,拿出了照身。
“我等皆是關中糧商,前往安陸購買米稻。”
那亭長仔細檢視之後,便將照身還給了王綰。
“老先生口音似是楚人?”
“故地在楚,今都是秦土,我等要稱秦人纔是。”
那亭長拱了拱手,“老先生言之有理,這邊記錄一下,諸位照身皆要查驗,有勞了!”
“無妨,查驗仔細纔好!”
隗狀撫了撫鬍鬚,神情舒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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