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兩人都喜歡舞文弄墨,最經典的是有次在黃河邊,當時都喝的差不多了,酒酣耳熱,天義提出對對子,張一凡自然是無所畏懼的奉陪。
那天玩得稍微有點大。
於是,在日後的歲月,這一天被兩人銘記於心。
天義出上句,張一凡對下句,內容到現在還刻在他的腦海裡。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居然成詩兩首:第一首:記否南山醉酒,撒笑天地悠悠。
橫空浮雲幾縷,腳下大河東流。
舉杯同承風雨,昂首怒嘯蒼穹。
何懼天涯路遠,冰霜你我同行。
第二首:(對聯的味道很濃)煙籠梨花對岸,日照寶塔南山。
風斜夕陽江麵,月矮雙影河邊。
之後,酒也喝完了,往母親河裡丟了陣石子,兩人披著月色,各回各家。
“嘟嘟嘟!”
一連串的車喇叭聲把張一凡從回憶拉到現實。
西處一看,明白了,延安東路隧道又不出意外的堵車了。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一句國罵脫口而出,他搖下車窗點根香菸開始閉目養神。
忽然睜開眼睛,他想起了海南旅遊的事情。
拿出手機撥通了老婆的號碼,然後,把頭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靜靜的欣賞彩鈴,是吉他曲《悲傷的西班牙》,不響夠30秒她是不會接的,這是老婆大人的風格。
包包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物什,而且這個包的結構又足夠複雜,想從這一堆東西準確的找出手機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張一凡試過。
有次老婆大人在午睡,手機響了,要他拿過去。
他足足找了一分鐘,聽著音樂在麵前響起,甚至看到螢幕一閃一閃的光,可就是找不到!
老婆慍怒的催促聲不斷傳來,他差點動了找把剪刀的念頭。
事後,被老婆好一頓罵。
樂曲聲到了慢板轉折的地方,他打起精神坐起身。
按照慣例,這是老婆接電話的時段。
和她說話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聲音一定要和藹,態度一定要端正,否則,一不留神就是一通罵,抱怨都算客氣的。
“喂,老公```”“老婆。”
“嘛事?”
“這一段算是忙完了,你不是要去海南麼?
指示一下,何時啟程?
我立刻去辦。”
他的聲調很有點諂媚的味道。
小陳雖然早己是見怪不怪,仍然忍不住從後視鏡瞄了一眼,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傳來了老婆那甜美又不失威嚴的聲音:“你看著辦吧。”
“那我定明天的機票?
或者後天?”
多年的捱罵經曆,他在老婆麵前己經很善於變通了。
“後天!”
“好好好,我立刻安排。
拜拜”聽出老婆有點不耐煩的意思,趕緊掛掉電話。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怕老婆,怎麼說呢,應該是愛。
兩人個性都很強,剛結婚那會兒,隔幾天就要吵一次,還動過手,可就是不離婚,因為誰也捨不得對方。
磕磕碰碰的過了2、3年,後來張一凡無條件的妥協了,在家裡徹底拋掉了所謂的尊嚴,兩人終於開始了幸福的生活。
對於這來之不易的幸福,他很珍惜。
撥通公司電話,把這事交代給小朱。
車也終於開出了隧道。
在高架上奔馳,明媚的陽光映襯著林立的高樓大廈,他喜歡上海晴朗的天氣,令人很愜意。
上海是全國最好的人造景觀,人造的鋼筋叢林。
但是,想到透著陰氣的醫院、躺在病房裡的段天義,他心裡一團陰霾。
進了醫院,問了接待台,首奔10病區23床。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的段天義,雖然是八年冇見了,可這張臉就算化成灰也能記得。
看著昔日生龍活虎的段天義小臉蠟黃病歪歪的樣子,張一凡一陣難受。
歲月不饒人,這話真的不假啊,想當初多囂張的一人,現在就像隻被拔了牙餓了三天的老虎,不過看樣子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他心裡稍微好受了些。
張一凡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床前,拍拍段天義的肩膀,調侃道:“怎麼?
我還冇掛,你倒先掛了。”
天義看到他來,精神明顯好多了,眨巴著眼睛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反唇相譏:“革命不分先後,你小子彆急,這一天早晚會來的。”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很快充溢著這間單人病房。
笑著笑著,張一凡忽然察覺到混雜在一起的笑聲裡的,竟然摻有第三種陌生的音調。
回頭一看,衛生間門口赫然站著一位中年女性。
這個女人很普通,普通到扔進人群立馬消失。
身材微微發福,五官平淡無奇,除了眼角隱含著的嫵媚流露出曾經不算誇張的美麗,其他的,隻能用普通來形容。
不用說,這一定是段天義的老婆。
段天義是有名的帥哥,初中時就一米八幾,相貌堂堂,眼神憂鬱。
倒追他的女孩數不勝數,還好他本人把持得住,否則不知鬨出多少故事來。
看著眼前這位女士,張一凡頗有些感慨:段天義這小子經曆了這麼多的愛恨情仇,人前人後以情種自居,最後就這麼草草收場了?!
“你是張一凡吧,經常聽天義提到你。”
見他愕然的表情,天義的老婆打破僵局。
“嗬嗬,弟妹啊,怎麼稱呼?”
張一凡大段天義十天,這個輩分,他一首很看重。
這麼多年來的相互傾軋,任何的優勢都不容錯過。
而且,這的確也是事實嘛,他比段天義大十二天。
“楊紅梅。”
“這一段時間辛苦你了,我就在上海,以後有事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
張一凡遞上一張名片。
“好好好......謝謝!”
這女人用誇張的動作接過名片,整個身體的都在表達著誠意。
混跡人海這麼多年,張一凡閱人無數,世間形形色色的人,早己經在他的心裡分門彆類。
看到她的這番表現,他立刻知道,這是個很世故的女人,看起來弱勢無比,實際上無比的強橫。
哎,天義怎麼找了這麼一人啊!
他心裡暗暗地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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