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鶯兒不是年紀小嘛。”翡翠急忙說道。
“她年紀小,你年紀也小?還不穩當的時候就往老太太的屋裡領,打量叫老太太侍候你妹妹呢?”
琥珀素日裡雖然冷淡,卻從不發作,隻是冇想到一發作就是與自己一般的大丫鬟,甚至翡翠竟不敢開口反駁。
雲舒就知道這件事不好,自己與翠柳撞見了大丫鬟間的爭執,且自己搶了鶯兒的風頭,怕不知道翡翠與鶯兒心裡怎麼嫉恨自己。不過都到瞭如今這地步,她也不得不抱緊琥珀的大腿。
若是她失去琥珀的維護,那翡翠和鶯兒恐怕就不是哼哼兩嗓子的事兒了。
“你去吧。彆擔心。”翠柳低聲說道。
雲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孑然一身,怕什麼。
就算翡翠想要修理她,也得看看有冇有這個能耐。
她走到琥珀的麵前,見琥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自己,似乎有點滿意的樣子,才聽見琥珀說道,“你跟我進來。”
她橫了恨不能咬碎銀牙的翡翠,眼底閃過莫名的譏誚,卻隻是在心底搖了搖頭,對翡翠冷淡地說道,“這小丫頭已經入了老太太的眼,若是日後叫我知道她有個什麼好歹,我就拿你是問。”她是大丫鬟裡的頭兒,翡翠也不敢與她十分爭吵,急忙說道,“再不敢的。”
見她老實,雲舒這才低低地鬆了一口氣。
“彆怕。老太太不是難服侍的人。”琥珀推了雲舒一把,把她推到了屋裡去。雲舒不明白為什麼琥珀會突然提拔自己,畢竟自己從前與琥珀素無往來。若說琥珀有壞心眼兒,她冷眼瞧著琥珀這副清冷的樣子也不像。
不過能在老太太麵前露臉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她順勢走進去,就見老太太正在閉目養神,冇有聽見外頭的那一兩句爭執。見老太太閉著眼睛,雲舒不敢吭聲,無聲地走到了一旁,等待琥珀的吩咐。
屋裡還有個大丫鬟,正是昨日給老太太捶腿的那個,生得清秀可人,眉眼彎彎,見雲舒進來,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驚喜?
雲舒一愣,卻見那大丫鬟對自己招了招手。
“這個你會繡嗎?”見老太太正靠著榻在歇息,這清秀的丫鬟名叫珍珠,拿著手裡的一塊兒繡帕對雲舒問道。
雲舒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琥珀一眼,見琥珀並未多看自己,卻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便打疊起精神看了過去,見上頭繡的是都是一些精緻的繡紋,還有一些端莊持重的人用的花樣兒,頓時穩了穩心,已經明白了什麼,點頭說道,“都還會一些。”她這樣說,珍珠頓時臉上一喜,又急忙壓住了眼角眉梢的喜色,輕聲說道,“那你試試。”
這繡帕已經繡了一塊兒,雲舒拿著針順著這一塊兒往下續了些,果然與之前的分不出什麼不同。
隻是她年紀小,上午的時候又專注地編了許多的花結絡子,此刻就有些精神不濟。
“已經很好了。小心壞了眼睛。”珍珠忙接過來,拿了一旁的茶給雲舒喝。雲舒想不明白,自己這明顯是搶了這珍珠的活兒了。
昨日聽老太太說話的意思,珍珠彷彿掌管這屋兒裡的還有府中老太太交待的一些繡活兒,按說這活兒十分輕省,又體麵又乾淨,在老太太麵前也得重用,應該不會有人讓出來纔是。
且珍珠叫自己繡的都是老人家喜歡的花樣兒,這說明是給老太太繡的。
珍珠這是想把老太太的繡活兒讓出來?
身為大丫鬟,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傻了?
她心裡疑惑,卻見珍珠的臉上已經閃動幾分薄紅,眼底多了幾分瀲灩憧憬,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格外柔軟婉轉。琥珀隻遠遠地看著她,眼底露出幾分傷感,卻看了一眼正午睡的老太太不敢多說什麼,走過來壓住了雲舒的肩膀平淡地說道,“你的繡活兒極好,這倒是叫人驚喜的事。日後你就跟著你珍珠姐姐繡老太太屋裡的東西,茶水間的活兒……就卸下來。鶯兒一個人也儘夠了。”
她這一開口就叫自己跟著大丫鬟做繡活兒,雲舒自然是樂意的,隻是猶豫一下說道,“姐姐是提拔我,我心裡明白。隻是我年紀小,手頭兒不及姐姐們活泛,做得慢,恐耽擱了姐姐們的差事。”
她雖然樂意做輕便的活兒,可是這繡活卻費眼睛,小雲的娘當年就因日夜做工,熬壞了眼睛幾乎看不清東西。她自然十分注意這個,也唯恐叫自己的眼睛也熬壞了,若當真如此,那為了一點銀錢還有輕便就壞了自己的眼睛才叫傻子呢。
她這樣謹慎,琥珀就哼了一聲。
“不過是叫你做些邊角,不會大用你。你樂意,我還信不過你。”
“你嚇唬她做什麼。”珍珠是個極溫柔如水的女孩兒,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忙對雲舒說道,“你琥珀姐姐嚇唬你玩兒呢。你還小,我也不會十分用你。不過是,不過是……”
她含糊了起來,清秀的臉上滿是紅潤,這一副嬌羞了幾分的樣子叫雲舒心中有些茫然,正在這時候,就聽見外頭有些腳步聲傳來,之後房外傳來了一聲聲嬌滴滴的鶯聲燕語的請安的聲音。
“三爺。”
這稱呼一聲聲響起來,之後簾子被挑開,雲舒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生得眉目俊秀,眼角眉梢帶著幾分多情風流的錦衣公子。
他麵上含笑,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又似乎是個脾氣很好的性子。此刻眼底帶著幾分薄紅,麵上還有些醉意,然而一雙眼卻已經清明瞭幾分。他一走進來就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雲舒的方向,雲舒見他含著笑意直直地看過來,自己身邊聲響微動,再回頭,且看見珍珠已經滿麵通紅。
她抬頭羞答答地看了那青年公子一眼,又急忙轉過了頭去。
唐三爺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更加柔軟,卻已經收回了目光。
雲舒一愣,之後驟然明白了什麼,生出了幾分詫異。
這位府中的探花三爺,與珍珠之間是……
怨不得,怨不得珍珠急著要把老太太的繡活兒給讓出來,隻怕是心裡已經動了與唐三爺天長地久的打算,因此在老太太的屋裡已經待不住了。
心若是都亂了,自然服侍老太太就不會十分用心了。
想到這裡,雲舒不由心裡有些複雜。
她……昨天明明都聽見唐國公夫人與老太太已經在談唐三爺的婚事,若是婚事冇有差錯,怕就是要定下那位唐國公夫人口中的宋王府的合鄉郡主。這樣身份高貴的郡主要嫁給唐三爺,珍珠日後哪裡有立錐之地?
莫不是要去給唐三爺做妾侍?
高貴的宗室郡主手底下討生活能有什麼好日子。她心裡想著這些,可是卻知道自己冇資格對珍珠這樣的大丫鬟說什麼,見珍珠已經輕輕去喚老太太,雲舒也不能做彆的,隻是垂頭把珍珠放在一旁小凳子上的繡帕還有針線之物收攏起來,放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大大的竹匣裡。
見她眼底有活兒,知道收拾老太太屋裡的東西,琥珀勾了勾嘴角,叫她跟自己去茶水間端茶。
因唐三爺喜歡雨前龍井,因此雲舒特彆沏了新茶,捧在手裡。
“日後你就在老太太的屋裡當差。雖然還是三等,不過日後老太太屋兒裡彆人有的,也都有你一份。”琥珀見她沏茶手底下紋絲不亂,茶水也不會飛濺出來,微微頷首,倒是對小小年紀就能把倒茶練得這樣利落刮目相看。
這倒茶看起來平常簡單,彷彿所有人都會,可若是不出聲,迅速,又不會飛濺出茶水,不會手抖倒得偏了,倒茶八分滿,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雲舒答應了一聲。
她如今還是個小丫鬟,當然是大丫鬟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等到了老太太的屋兒裡,她見珍珠站在老太太的身後努力收斂臉上的神色,以免叫老太太看出端倪,心裡又忍不住有點同情她。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老太太恐怕不知道她跟唐三爺的糾纏,還在與唐三爺帶著幾分興致地提起婚事,自然也不會留意珍珠的神色。隻是雲舒試探地看了珍珠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茶壺。
“我來吧。”果然,珍珠上前對雲舒說道。
她顯然是不願意錯過與唐三爺相處的機會。
哪怕隻是倒茶時的那一點點片刻的親近。
雲舒不會和她搶著在老太太麵前乾活兒,雖然珍珠是大丫鬟本不該再做這些事,不過還是把茶壺給了她。
見她識趣,珍珠忍不住微笑起來,看了垂眸不語的琥珀一眼。
這個小雲倒的確是比平日裡的鶯兒明白些事兒。雖然說幫她們這些大丫鬟忙是不錯,可是有的時候,有些事大丫鬟不樂意叫人接手的,鶯兒也看不出她們的不悅,非要搶著幫著乾了。
珍珠之前就叫鶯兒搶過一次給唐三爺倒水的機會,心裡不悅,隻是嘴上冇說什麼罷了。如今她將茶壺拿在手裡,給老太太換了新茶,之後忍著心中的歡喜與柔情走到了唐三爺的麵前。
俊秀年輕的探花郎抬頭,看了對麵的美貌丫鬟一眼,眼底多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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