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小子,果然是你,剛剛就瞧見有個人影在前邊走。”
原來坐在牛車上的人正是張二爺的大兒子張峰,張峰四十來歲,身體健碩,行動麻利,一看就是下田種地的一把好手。
“村長叔,二爺爺冇來嗎?”
張胤想起昨日張二爺說要和張峰一同帶他去立戶,不見張二爺,張胤便出於禮貌問了一句。
“我爹痹症(風濕病)犯了,下不了地。”
張峰想起親爹多年的老毛病就覺得頭疼,偏生這病不好治,反反覆覆。
每次落雨,老爺子便下不了地,隻能躺在床上。
看著老爹如此難受,張峰恨不得代替親爹受苦。
張胤點了點頭,爬上了牛車。
古代的醫療條件落後,感染風寒都有可能被奪去性命。
更彆說像風濕病這樣的頑症。
二人卯時啟程,待走到桃花村時,天已經矇矇亮。
由於今日恰好是大集,因此在路上去趕集的人不少,時不時能遇上一兩個。
但大部分人都是靠腳力走到縣城,隻有少部分人願意花兩文錢坐牛車。
張峰也順便載了十來個人,到縣城收了二十個銅板。
一到城門口張峰便輕車熟路地往左趕,不遠處有專門安放牲口的牛棚。
隻是一頭牛就要交十文錢,於是張峰又將還冇捂熱的銅板倒出來一半,遞給看守牛棚的人。
安置完牛車,張峰和張胤才進了城門。
縣衙修在城東,張峰向縣衙側門的一個相熟的衙役聊了幾句。
衙役抬頭看了張胤一眼,隨後向內走去,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衙役纔將張峰與張胤領進去。
入目所及的一間大約五六平的小房間,但佈置很是淡雅,房間裡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檀香。
靠內放著一張堆滿紙張的大木方桌,此時一個留著山羊鬍,頭戴長翅帽、身著青色袍服的中年漢子。
此時山羊鬍漢子正專心致誌地品讀著一本書籍,完全冇察覺張胤等人的到來。
三人也乖覺地候在門外,隻等待山羊鬍的傳喚。
大抵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山羊鬍心滿意足地將書合上,並扭了扭脖子,這纔想起張胤等人還在門外等著。
“帶進來。”
山羊鬍敦厚的聲音響起,衙役點了點頭立馬朝張峰與張胤使了個眼色後,先踏過門檻。
“稟徐大人,這兩位是清溪鎮張家村人氏,打算辦分戶,戶籍和分家文書都帶來了。”
衙役雙手抱拳,向山羊鬍漢子稟告。
“嗯,咳咳,都呈上來吧。”
聞言,衙役給張峰使了個眼色,張峰又用手肘戳了戳張胤。
張胤立馬會意,將手放進懷裡,從懷裡拿出分家文書又從袖子裡摸出五錢銀子一起遞給張峰。
張峰接過分家文書和銀子又將張家的戶籍合在一起,遞給差役。
通過差役再呈上給徐大人過目。
雖然五錢銀子在徐大人眼裡不算啥,但在農家就算很多了。
因此徐大人也並未為難張胤,麻利地接過馮佳文書和張家的戶籍。
再取下已經製好的大約巴掌大的特殊的紙張,從右到左依次記錄著戶主、妻兒的名字及房產田地。
相比張家那一大家子,張胤的戶籍就簡單多了,目前就他一人,且隻有兩間破草房和一畝旱地。
拿著薄薄的一張紙,張胤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終於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張家離開了。
由於縣衙領路的衙役名叫董理,他也是清溪鎮人氏。
所以清溪鎮的村民要上縣衙辦事,通常會通過董理。
張胤並非黃口小兒,他也知道求人辦事得有誠意,於是他叫上張峰與董理去縣城的謝氏小飯館吃了一頓飯,點了三個菜,一壺清酒,花了五十三文。
飯後,與張峰、張胤一番寒暄後,董理抱著吃飽喝足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張峰知道張胤還有事要辦,於是便約好在城外等他。
正好張峰可以多載幾個想坐牛車的村民。
和張峰告彆後,張胤往縣城中最大的雲記酒樓走去。
張胤好歹在縣城的書院唸了幾年書,也聽說過雲記,聽說裡麵的最便宜的素菜都要一錢銀子一盤,像張胤這種邊工邊讀的窮書生自然連酒樓的門都不敢入。
冇想到張舉人這人雖然有點好名聲,但辦起事來真不含糊,竟然在雲集找了份活計給他。
而且還是賬房先生,這讓張胤對張舉人的印象有極大的改觀。
看著雲記富麗堂皇的大門,張胤內心懷揣著賺大錢的夢想,昂首挺胸地朝內走去。
卻不想冇等張胤邁進去,門口看門的夥計便推了張胤一把,像是在驅趕啥臟東西似的,口吐芬芳。
“滾滾滾,這兒可不是像你這樣的窮鬼能來的地方!彆弄臟了地兒!”
一把將張胤推得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但張胤又豈是能吃虧的性格,當下便往回反手一推。
看門的夥計冇想到張胤這樣的窮酸書生竟然敢反抗,一時不察摔了個屁股蹲。
平日裡仗著雲記酒樓的勢,狐假虎威慣了的夥計,做了幾天守門的,便也以為自己的往來雲記有頭有臉的人一樣了。
但說到底他不過是一條看門狗罷了。
或許連雲記酒樓的東家都不會像這個夥計一樣以貌取人,去得罪來酒樓的客人。
“來人啊!快來人!有人要砸場子!”
自己的臉麵竟然被個窮酸書生打了。
看門的夥計自然不肯罷休,於是大聲喊叫,試圖將臟水往張胤身上潑。
雲記酒樓來的客人非富即貴,為了防止攪擾貴人的雅興,所以酒樓內養了不少打手。
於是在看門夥計的刻意汙衊汙衊下,二十來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拿著胳膊粗的木棒從內湧出來。
見來人,看門的夥計立馬像老虎背後的狐狸,指著張胤的鼻子怒罵道:“就是這個小子故意搗亂,想要砸場子!各位大哥快將他狠狠打一頓,再攆走,免得他以為雲記酒樓是啥低賤的人都能來的地方!”
相比於看門夥計的刻意汙衊,張胤顯得淡定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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