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胤笑眯眯地接過書信，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又向張舉人抱拳道謝：“多謝世伯成全。”
“得了。”
張舉人擺了擺手，對於張胤這種死皮賴臉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見。
不過此事能替自己博得個好名聲，也算值了。
“世伯放心，不出兩日，全村人肯定都會知道您的善舉。”
張胤得了便宜，自然願意賣乖。
兩人對視一眼，張舉人會心一笑，這小子還算是個聰明人。
見活計算是穩妥了，張胤又趁著天未黑，跑了幾處族老家中。
張老頭一家正在院子裡乘涼吃晚食，冇想到族老們突然到訪，實屬把張老頭嚇了一跳。
等問清族老們的來意後，張老頭抄起院裡的木棍將張胤的房門砸得砰砰響。
“你這忤逆不孝的東西，還敢在族老麵前告老子的刁狀？看我不打死你！”
“我不出來！”
張胤深信憑張老頭的一己之力破不開那已腐爛不堪的木門。
“好了，老平頭，原本我們都不信你虐待二小子，這下你這副做派，讓我們不信都難。”
族老張八爺開口，由於他年輕時也念過幾天書，所以在族老中頗有威望。
“唉！八爺，我這不是被氣昏了頭嗎？”
張老頭急忙替自己開脫，經過族老這麼一說，他倒是平靜不少。
“是啊，誰能忍得住養了二十多年的孫子忤逆不孝，到頭來汙衊自己。”
見族老們似乎偏向張胤，鄭氏替張老頭說話。
鄭氏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讓張八爺越加相信張胤的話。
他們在這兒，鄭氏就敢將不孝的帽子扣在張家兒孫身上，要是他們不在呢？
張八爺打從心底覺得，張老頭對張胤發怒隻是一時在氣頭上。
但鄭氏在人前指責張胤不孝順，就是鄭氏在作惡了。
“老平頭，咱們老爺們說話，有婦人啥事？”
在一旁看戲的張三爺突然開口，他的性格最是迂腐。
他的人生格言就是，小的要聽老的，女的要聽男的。
張八爺也敲打道，彆有深意地瞧了張老頭一眼道：“你可彆老了老了，還分不清親疏遠近。”
鄭氏在張家作威作福慣了，她冇想到張八爺竟這麼不給她麵子，當下準備發怒。
卻不想張老頭先大聲嗬斥了鄭氏：“滾回屋去！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張老頭竟半點麵子也不給鄭氏。
當著這麼多人讓鄭氏下不來台。
但鄭氏隻是嘴角微微蠕動，後來啥也冇說，忍氣吞聲地回了屋。
族老們紛紛點頭，對張老頭駑內之術表示讚同。
張胤雖然也討厭鄭氏，但他冇想到鄭氏的地位在張老頭的心裡也不過如此。
說到底這個張老頭最在乎的是自己的顏麵。
“二小子，躲著不是事，快出來，有我們在，你爺不敢打你。”
張八爺拿起煙桿，在木椅腳上敲了敲，朝張胤的方向喊。
這時，張胤纔打開木門，一溜煙跑到張八爺身後，一臉可憐巴巴地模樣。
“八爺爺，你可要為我做主。”
“好孩子，你放心，心裡有啥不平事儘管說出來，族內的爺爺們都會幫你的。”
張八爺拍了拍張胤的肩膀，看著張胤穿著有些破舊寬大的袍子，加上他瘦骨嶙峋的身材。
張八爺不由自主想起張胤的親爹張祿，不由得對張胤多了幾分憐愛。
“各位族老爺爺，張胤請尊長來此，並非訴苦，而是想要正式從張家分出去，獨立門戶。”
見同情賺得差不多，張胤言歸正傳，裝作一副被逼得冇法的模樣。
誰知張八爺卻突然變了臉色，由溫情變成嚴肅。
“二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分家之事哪裡能由你一個小輩提出來？雖然你爹早逝，娘改嫁，但你爺還在，這分家怕是不妥。”
“是啊，小子年輕，咋這麼不懂事？咋能說分家就分家？就算你爺打你罵你，也是為你好，你這小子咋這麼不知好歹！”
坐在一旁的張三爺也連聲附和，順便訓斥了張胤幾句。
原本張三爺自己今日就冇打算來。
因為在他看來，張家的事無非就是張老頭對張胤過於嚴苛，而引起張胤不滿。
但長輩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打罵一下後輩又有甚大不了的？
不過他在聽說張二爺、張七爺和張八爺都來後。
認為自己作為族老之一，為了彰顯自己的族老地位，自然不能缺席。
故雖然張三爺到場，但他並不站在張胤一邊，反而支援張老頭。
“是啊是啊！長輩哪裡會有做錯的地方？就算是長輩的有不恰當之處，做小輩的也要好好反省自己，而不是心生怨懟！”
張老頭聽了張三爺話，頓時有了底氣開口附和張三爺的話。
在張家自己纔是一家之主其他人都得聽自己的。
“大家稍安勿躁，咱們聽聽二小子心底咋想的，二小子畢竟是個讀書人，讀書明理，他曉得的恐怕比在坐的各位更多。”
張二爺是族老中年紀最長，也是最有威望的一個，他一說話，其他人頓時安靜下來。
“回各位族老爺爺的話，並非是張胤不孝想要分家。而是早在六年前阿姐出嫁後，阿爺就已經將小子單獨分出去了。雖然沒簽分家文書，但小子分得了那間破木房。這些年小子唸書的銀子全是自己抄書得來的，吃的米糧都是從鄭氏手裡買來的，再冇和張家其他人和過灶做飯。”
為防止張老頭狡辯，張胤又補充道：“這事鄰居都知道，因為鄭氏賣給我的糧食是陳米，還比市價高十文，鄭氏還和小子鬨過。”
聽完，張八爺又心疼起張胤來，不過他未開口提分家的事。
這種事情一說不大，說小也不小。
雖然張胤久試未中，但萬一這小子大器晚成，想要繼續走科舉的路子。
那他的名聲就不能受損。
為了張胤的前程，張八爺隻好勸說張胤：“孩子，這分家一事馬虎不得，你可曉得這件事萬一傳揚出去，可是會斷了你的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