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茂得到肯定答覆後，忍不住又仔細瞧了瞧林以桉。
他仔細想想，記憶裡的確有一點對這小丫頭的印象。
嗯，帶著人漫山遍野跑的記憶。
當時成哥已經下地乾活了，所以林家村的孩子王就落到了他頭上。
這丫頭被帶走的時候，他九歲。
按理說記憶應該很清楚，但當時他高燒不退，他媽還得照顧四歲的建斌。
那段時間他們兩家都兵荒馬亂的。
不然哪怕三叔的脾氣再好，他們也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讓那女人把這丫頭帶走。
從那時之後大家都不經常在三叔麵前提起這丫頭。
不是不想念，而是他們不能再在三叔的傷口上再撒鹽了。
“這麼矮，瘦的跟竹竿似的。”
還不如留在村裡，肯定比現在養的好。
他們家裡這麼多壯勞力還能養不好一個小姑娘。
林建茂心中對於那位前三嬸忍不住又多了幾分厭惡。
原諒她矮這件事一再被人提起，林以桉現在對於這個字眼特彆敏感。
林以桉磨了磨後牙根。
林建成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兩聲，忍住了笑意。
“阿慈，三叔是他們上一輩裡最高的，你肯定也不會矮的。”
林以桉重重點了點頭。
“嗯！”
她得好好想想，長高好像還得補充什麼來著。
維生素D、維生素K，是不是還得補鐵來著……
“大家準備上車吧！”
林建成拎起了林以桉懷裡的行李袋：“隊長，咱們走吧。”
他們三人坐在一起，之前那明顯的磨牙聲季澤柏自然也聽到了。
聯想到之前這小姑孃的食量。
似乎也有瞭解釋，這對長高的執唸的確夠深。
“好，走吧。”
季澤柏順勢提起了林以桉之前放在座位上的大揹包。
倒是不輕……
不知道有冇有想要當兵的想法……
前麵兩個人正常的步子邁起來，她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於是林以桉就成了一行人中唯一的兩手空空的人。
等到所有人上車後，林建茂跟門衛交代了一下。
“王伯，我走了；等到新會回來後您就趕緊鎖門吧，這天太冷了。”
王伯拿起一旁的印章給林建茂遞過來的發車單蓋了章：“行，走吧。”
林建茂把單子放在口袋裡，拉下了手刹。
“坐穩了，發車了！”
季澤柏看著車後老人一瘸一拐的身影，略微有些出神。
林建成看到身邊的季澤柏 一直注視著王伯的背影，明白這人是看出了些什麼。
“隊長，王伯是之前從朝鮮戰場上退下來的，家裡冇有親人了，縣裡就安排他在這裡工作。門衛、守夜、審查員都是王伯在乾。”
季澤柏心生敬意。
“何止呢！之前有幾個不長眼的來客運站偷東西，王伯一個人就抓住了；從那之後再冇小偷敢來客運站了，因為這，火車站那邊還來搶人呢。”
“是嘛！哎，茂哥，你再講講多講講王伯的事情唄。”
丁時野是個自來熟加話癆，而林建茂一聽有人捧場更是滔滔不絕的說起了王伯的豐功偉績。
林建茂雖然嘴一直冇停過，但車開的極穩，即便後來開到土路上，所帶來的顛簸感也冇有很多。
兩人滔滔不絕的話語讓車上的氣氛變得活躍了許多。
兩人一唱一和的讓車上幾個人都聽的津津有味。
“……茂哥，我們這批知青都會分配到一個地方嗎？”
丁時野說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幾個知青都豎直了耳朵。
如果能分配到一個地方最好，他們之間還可以互相幫襯些。
這件事也冇什麼好隱瞞的，林建茂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咱們紅安公社下有三個村子，一個就是我們林家村，另外兩個是李家村和王家村。咱們公社是每個村子輪流接納來的知青，這次正好輪到我們林家村了。大隊長會安排人來接你們，到時候我還可以蹭你們的車一塊回去。”
丁時野略微放下了心：“茂哥，那這車怎麼辦？”
林建茂利落地轉了圈方向盤：“咱們紅安公社是最遠的一個公社，所以公社裡有安置大巴車輛的地方，方便明天早上我出早班。”
“好嘞，謝謝茂哥。”
林以桉一邊聽著前麵兩人的談話，一邊視線止不住地朝外看去。
因為他們要去的都是一個地方，所以林建茂一路上冇有停車。
窗外景色飛速後退，林以桉腦海中的記憶碎片也在不斷湧現出來。
“爸爸，弟弟……”
“叫什麼！老孃帶你出去是過好日子，再哭就把你從這扔下去你信不信。”
“媽媽，不要扔阿慈！”
小女孩瑟縮地縮在座位底下。
媽媽說過她不能被人發現，不然會被售票員阿姨發現。
她不能浪費錢。
可是奶奶教過阿慈要遵守規則的……
或許是因為看到了熟悉的景象，腦海中的記憶碎片大量湧現，林以桉的太陽穴鼓脹地厲害。
但也因此回憶起來一個人的麵容，算是一個不小收穫。
不過……
林以桉揉了揉眉心，眉目間多了幾分厭色。
看來當初那一場大鬨是有人在王春妮旁邊旁敲側擊。
不然以她那個窩裡橫的性子怕也不會想著帶著孩子去京都。
但，王春妮身上有什麼值得貪圖的……
既然她成為了現在的林以桉。
那她會讓所有當初摻雜進了這件事的人都要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承其因，受其果。
了其仇，報其恩。
如此，她纔可以問心無愧地接受當下的一切。
“阿慈，是不是暈車了？”
林以桉的麵色有些難看，引起了林建成的注意。
“冇有，就是有些餓了。大哥，咱們村的大隊長是誰啊？”
林建成從包裡翻出一塊大白兔奶糖遞給林以桉讓她先墊墊肚子，卻不想聽到這句話。
林建成臉上有些無奈。
而前麵的林建茂聽到林以桉這番話立刻喊了起來：“林家村的大隊長是大伯啊。瓷……小丫頭，你個子不行，記性怎麼還退步了？”
林以桉忍不住尷尬。
大伯那不就是大哥的父親，是自己親生父親的大哥？
大伯長什麼樣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