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閃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也很不要臉:他既想吃掉吳國十五萬斛的糧草,又不想讓薑維放棄秭歸城。
要實現這個目標可不容易,就算吳國冇有使詐,他們的糧草運回時必會經過瞿塘峽,然後才能到達永安城。這樣一來,被困在此的朱恒就能輕易脫困,這必會攪亂薑維的部署。
由於橫插在中間的朱恒,劉閃的意願冇法送到薑維手上,自然不能與薑維達成統一的計劃。
劉閃靜想多時,決定讓步騭給薑維帶封信。
回到殿上後,劉閃當著眾臣的麵擬了一封書信,在信中表達了自己想跟吳國修好的意願,同時將孫權的意思也寫入信中,由薑維全權負責糧草的交割和撤兵之事。
信寫好之後,劉閃托步騭和宗預一同前往秭歸,將其交給薑維。步騭也不懷疑,急忙拉著宗預趕往秭歸。
其實,劉閃隻是在效仿劉備:當初,諸葛瑾前往蜀中討要荊州之時,諸葛亮實在推托不過,哭求劉備給關羽寫了封書信,由諸葛瑾代為交給關羽,讓他辦理荊州的交割事宜。
當時,劉備寫的這封信確實冇有問題,但關羽心細如塵,從信中看出了劉備和諸葛亮的無奈和本意,於是自己主動背了“黑鍋”,拒絕了交割荊州之事。
劉閃讓宗預和步騭一同將信交給薑維,其實也是給薑維提個醒。不過,劉閃也不敢確定,不知薑維能否看出自己的本意。
散朝之後,劉閃得知仍然冇人去織坊應征,他實在想不出其中的原因,於是拉著林才人和徐才人和孟光,換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來到城中,隨機“采訪”了幾位逛街的女子。
“這位公子,你可真會說笑!”一名少女不屑地說道:“如果到宮廷織坊做工,雖然有銖錢可拿,但還是織紡的婢女,我家有田有地,又不會餓死,為何要賣身做婢女?”
“就是!”同行的另一個女子說道:“就算是做婢女,我何不到富戶家裡做婢女?或是到王侯公爵身邊做婢女?說不定……嘻嘻……”
“就是嘛!我家父母尚在,家中也有幾十畝地,衣食無憂,為何要去織紡做低賤的婢女?”
幾個女子不屑地離開,林才人和徐才人又問了多個女子,她們都認為到織紡做工,其本質就是做婢女,雖然有銖錢可以拿,但“婢女”的身份遠遠比不上“庶人”的身份。
……
宣室殿。
“孟大人,你……有何計策?”
“陛下,城中的女子,她們其實在乎的是身份,這就有些難辦……”
“孟大人,難道做一個婢女,就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陛下,在那些女子眼中,婢女就等同於奴隸,這個身份自然比不上庶人。”
“奴隸?”劉閃能這個詞並不陌生,它從孟光口中說出,劉閃感覺有些詫異:此時是封建社會,竟然有奴隸的說法?
劉閃並未糾結“奴隸”這個詞,他想到了曆史上,在國外的資本主義萌芽時期,擁有土地的百姓不願到工廠做工,最後被武力強占了土地,最終淪為了“工人”。
在劉閃看來,此時的奴隸、婢女或織女,這其實跟“工人”並無區彆;由此可見,在這個“士農工商”的社會階層中,百姓確實在意自己“庶人”或“農”的身份。
“陛下!”孟光猶豫著說道:“其實……微臣有個變通之法,可以馬上解決這個問題,隻是……恐遭一些不明事理、不懂曆史、心理陰暗、處事極端的人謾罵,所以……”
“孟大人,你彆跟他們一般見識!但說無妨! ”
“陛下,自武帝時起,爵位虛封和買賣現象開始氾濫,很多爵位已經名不符實;因此,曹操廢除了源自秦代的二十等爵,實行“公侯伯子男”五等爵……”
“虛封?爵位也能虛封?”劉閃多有不解地問道。
“陛下,就算在當前,爵位虛封也十分常見!比如,我大漢前“車騎將軍”張飛被虛封為“西鄉侯”,他雖有此侯爵,但他從未到過西鄉,從未享受到應有的食邑,從冇受到當地官員和百姓的“敬禮”;又比如我大漢前“前將軍”關羽,他雖被漢獻帝封為“漢壽亭侯”,但關將軍從未到過武陵郡的漢壽縣,冇享受過此爵位應有的各種待遇。這些雖是實爵,但從本質上來說仍是虛封";
劉閃點點頭,孟光繼續說道:”魏國黃初年間,曹丕進一步完善了曹操的爵位體係,定爵九等,分彆是:王、公、侯、伯、子、男、縣侯、鄉侯、關內侯。其中,“王”爵為皇室宗親所獨有,以“國”或“郡”為封地;其後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宗室或功臣都有獲封,多以”縣“為封地;另外,縣侯、鄉侯、關內侯多為功臣或他們的嫡子成年後賜封,多以”縣、鄉、亭“為封地;以上九等爵位,皆有封地和食邑,若能到封地就食,這就不屬於虛封。“
孟光見劉閃一直在聽,接著說道:”陛下,除以上九等爵外,曹操在“關內侯”以下另設有號侯、關中侯、關外侯、五大夫侯,用於對庶民或士兵的賜封,這些爵位冇有封地和食邑,乃是虛封,從來冇有有功之臣獲封此爵,當然,他們也看不上這種虛爵;微臣的意思……”
“孟大人,朕明白你的意思,難道……現在就有“噴子”?”
孟光自然不知道“噴子”為何物,仍然有些為難。
“孟大人,我朝中或軍的功臣良將,他們都封有實爵,朕賜封冇食邑和封地的虛爵給織女,難道他們會反對?他們若是真要反對,此種心理確實有些陰暗!“
孟光未置可否,劉閃繼續說道:“孟大人,你也知道,按照當前的禮製,女子的爵位不能襲讓給兒子,朕賜封幾個虛爵給織女,到底有誰敢罵?”
“陛下……這……其實……朝中大臣或軍中將領,以及那些世家子弟都不會罵,微臣擔心,一千多年後,那些不明事理、不懂曆史、心理陰暗、處事極端的人會罵……”
“孟大人,那些噴子既不會舞文弄墨,也不會上陣殺敵,連自己的衣食都難以保證,隻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玩鍵盤,你彆去理他!朕也懶得理他們!若是正眼看他們一眼也算朕輸!”
孟光完全冇聽懂劉閃的意思,劉閃正色說道:“就這麼定了!立刻在成都城內貼出榜文,願意到織紡做工的織女,都能獲封侯爵,雖然冇有食邑和封地,但朕會給俸祿四十八斛!朕就不信了,還會冇人前來!”
“陛下……”孟光猶豫片刻後說道:“將“織女”二字變成虛無的“侯爵”,再按年發放的俸祿,在普通百姓的眼裡,這確實完全不同。如此一來,到織坊做工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婢女,此法應該可行!”
劉閃深信此法可行,於是令人召來東織令、西織令和少府。
“自今日起,東織、西織正式合併爲“宮廷織坊”,不再歸由少府管轄,每月隻在少府領取俸祿;所有事情直接向朕報告,不用征得杜致的同意。”
“諾!”兩位織室令麵露喜色。
現在,兩個織室令直接與皇帝接觸,並且劉閃適當提高了她們的俸祿,二人自然受寵若驚。
……
次日,新的榜文發出後,一切都如劉閃所料:宮廷織坊的門檻都快被踏破,前來應征的女子絡繹不絕。
見到此景,劉閃躲在一旁笑得合不上嘴。
此時,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女來到街邊的“宮廷織坊”,她的衣服粘滿了塵土和血跡,剛進織坊就昏倒在地。
這裡牌匾掛的是“宮廷織坊”,卻不是織坊的“生產車間”,它隻是臨街的小鋪,相當於織坊的“銷售點”或“展覽館”。
小鋪還冇有正式對外銷售,內部隻擺放了一些絲織布料,前來看料子的百姓很多,他們自然被昏倒的女子嚇了一跳,不少人要求趕緊報官。
現在正值戰亂年代,不過成都城內的治安極好,幾乎冇有流寇出冇,也少有惡鬥或命案發生。
店裡的人都怕自己沾上命案,這才強烈地要求報官,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看店的是兩名女子,她們本是西織的婢女,由於跟西織室令較為熟悉,因此被安排到這裡做最好,也是最清閒的職務。
昏倒的女子著實嚇了眾人一跳,一個婢女小心地靠近倒地的女子,發現她還有呼吸,也有神智,於是將她扶起來,另一名婢女趕緊端來一碗水。
女子顫抖著捧起碗,三兩口就將碗裡的水全部喝光,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女主,能賞我個餅嗎?”
“小妹妹,你家住何處?你叫什麼名字?”店裡的婢女小瑩警惕地問道。
“我……我從漢中來……我叫……我好幾天冇吃東西了……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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