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知曉她太累,本來自己也纔將將養好了傷,又忙活了一天,縱有再多的疑問,周滄晏也冇去打擾她,讓她好好休息。
一晚好眠,宋連荷難得無夢,清早起來時神采奕奕。
她胡亂吃幾口飯,挽起頭髮就要去看傷患。
“雙葉,你待會就和阿譽去抓藥……哦對了,記得找良叔銷賬。”
幫忙歸幫忙,錢財的事可得兩清,搭人又搭錢,這可不是她作風。
“是,小姐。”
依舊是後花園。
由於王府人手不足,傷者又太多,還不能節外生枝,管家隻好在這裡搭了幾個行軍帳篷,方便統一照顧,免得因為疏忽再出岔子。
宋連荷過去時,申阜立即起身,二話不說便跪了下去,“二小姐救了我們,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二小姐的了!”
為彰顯自己的誠意,申阜將胸脯敲得咚咚響。
宋連荷趕緊阻止他,生怕他再敲敲打打把自己給送走了。
“我就是舉手之勞,不能貪這麼大的功!申鏢師這條命啊,還是你們家王爺的,我不搶。”
申阜是性情中人,不論她怎麼說,他就是認準了!
宋連荷也不浪費時間,大方應下,她這一聲“救命恩人”應得也不虧。
接下來,她逐一檢查過眾人傷勢,方可安心。
他們身上的外傷並不重,隻是看著嚇人,真正致命的還是體內之毒。
說到解毒,對於宋連荷來說,已經是相當久遠的事了,久到連她自己都快要遺忘了。
她自幼跟著外公外婆長大,她外公滕宗堂是滕氏中醫的第十三代傳人。作為中醫氏家的傳人,她外公卻是個“怪胎”,喜好研究各種毒,從製毒到解毒,就像升級打怪,還是自己給自己設置關卡,每攻略一道關卡,都有莫大的成就感!
以至於發展到最後,他乾脆搬到了深山老林裡,就為了找到更多毒素樣本繼續打怪。
宋連荷跟在外公身邊耳濡目染,從小都是拿外公書架上的古醫書當畫本看的。起初滕宗堂也冇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他去采藥,家裡來了個被竹葉青咬傷的小患者,來的時候腳已經腫了,傷口也已潰爛,情況十分緊急,偏偏連續幾日的大雨,滕宗堂被困在了山裡!
危急關頭,是宋連荷冷靜果斷出手給小男孩醫治,纔算把這條小命給救了回來!
她那時也不過才七歲。
自此,她聲名遠播,都知道滕家出了位了不得的小醫師。
哪怕她不是長子嫡孫,也不是滕家人,滕宗堂還是不顧家裡人反對,愣是把衣缽傳給了她。
可能是太多的讚譽令她有點飄飄然了,所以,她也漸漸相信了,她就是個天才……
直到,她用錯了一味藥。
直到,她親眼看到那位患者死在她麵前……
最後替她扛下這一切的,卻是外公。
那一年,她十五歲。
後來,她被父親接走了,“中醫”成了家裡的禁忌,冇人再提。
十五年前的一切,就像是她做過的一場夢,她開始按部就班地上高中、考大學、北漂、找工作、做著最具挑戰的保險行業,每天忙到冇空去內疚和緬懷……做著與中醫無關的一切。
時間久了,她也就真的遺忘了。
但骨子裡的有些東西,是冇法改變的,也許,一首歌、一句話、一個人、一座城……都會成為喚醒的契機。
當她看到那麼多人正在承受痛苦時,而且就在她眼前,宋連荷始終也做不到漠視。
她衝動地打破了自己的深壁固壘,甚至都來不及分析,這隻是個書裡的世界,而他們也隻是躍然於紙張上的紙片人。
所有人都解了毒的那一刻,她感動得想哭。
她真的好想外公。
想讓外公看看,她用他傳授的醫術救了很多人,她不是庸醫,她冇丟滕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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