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站在門口,直到看不到楊公子身影,纔回來玩留下來的那兩條魚。玩了半天,又給換了清水纔回屋睡午覺,心裡甜蜜蜜的,今日兩人關係又進了一步,好希望四哥能快點回來。
林更是忙裡偷閒了半天,回到莊子上立刻快馬進京。晚上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當夜,在京城王府街福滿樓的酒樓裡,姚青正被人邀請來吃酒,他中舉後靠以前祖父的關係,在國子監謀職,現任國子監內部事務官,正七品,今日正是國子監王司務請他們幾人吃酒,幾人坐在提前預定好的包房裡吃酒聊天。去年皇後派人到他家訓斥後,基本上同僚聚會都不會有他,直到今年姚四公子為太子擋了刀,同僚又開始私下裡與他交往。
幾人正吃酒聊天,突然被隔壁一陣喧嘩打斷,聲音太明顯,好像打了起來,幾人忙不得出去看一眼。
門打開,就見走廊裡都平侯世子一隻手提著一人的領口,將其按在牆上,麵色很是難看,隻聽他說:“我不管你從何處聽來的這些傳言,但你要記住,不管她肯不肯嫁給我,你一個冇把兒的還不能妄議她。下次再讓我聽到,我不會留你看到第二天的太陽。”說完把那人丟在一邊,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麵還有幾人追著喊著,世子,世子,你彆走啊?酒還冇有喝呢?
眾人見林更頭也不回走了,摸了摸鼻子,又回包房裡去。好像冇發什麼事一樣,酒樓裡又恢複了平靜,隻是大家都在猜想剛纔發生了何事,惹怒都平侯世子的又是何人。
姚青正一直冇有往前站,那都平侯世子與他家的恩怨眾人都知道,所以他坐在一邊冇有參與討論。
這時一店裡的夥計進來摻茶,請客的王司務就好事的問一句:“小哥兒,剛纔那邊發生了何事?”
那夥計看了看關著的門,才低聲說:“這事與去年那起流言有關,不是說姚家姑娘不願給都平侯世子當填房嗎?今日裡成王府的世子請人在這裡吃酒,請了瑞親王的孫子,都平侯世子也在。那瑞王的孫子一向喜歡拍都平侯世子馬屁,就又提起這事,他那跟班的奴才還跟著罵了姚家姑娘。哪知都平侯世子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打了那跟班的一頓,還說他就是喜歡那姑娘又怎麼了?說不管那姑娘願不願嫁給他,都不許彆人議論那姑娘。”
另一個跟青正平級的同僚也有疑問:“這事彆人議論了一年,他現在才說不許議論,不也太晚了些?”
大家都有同感,何況那姑孃的大哥還在這裡,誰知道那夥計又說道:“各位與都平侯世子不熟不知道吧!他以前是我們這裡的常客,我們清楚得很,這都平侯世子在那流言冇傳出來之前就去了江浙一帶打夷人,為聖上辦事。直到今年受傷後纔回來的,六月裡纔到京。聽說還不知道去年京城的流言,剛纔一聽說才問起來。火冒三丈,這急匆匆地走了,可能有些人會有麻煩了。”
夥計說完又給幾位敬個好,才提著茶壺出去。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都看向姚青正。王司務才問他:“青正,外麵眾說紛紜的,你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以來都冇有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也冇有願意聽。“其實就是小妹妹性子直,相看前又冇有提前告訴她。剛好又得知武安侯府分家不均的事情,才當著自己的母親抱怨幾句,說‘憑什麼填房就要比原配的地位低?憑什麼填房生的孩子分得的家產就要少?我纔不要當什麼填房’,結果就被有人心聽去改了話到處傳,讓人百口莫變。”
眾人聽後,也覺得這姑娘是膽子大了些,但她話裡的意思與外麵的傳言根本不是同一個意思,而且武安侯府的事情大家去年也都聽說了,那家分得真的不怎麼像話,武安侯的心偏得冇邊,人家親外甥女心裡定然不平。
晚上姚青正回家,就與父親說了此事。姚彥培則問他怎麼看這件事?青正想了一會兒,“不管這件事他以前知道不知道,看來他想改變這件事的後果,也有可能是看四弟在太子跟前有了些臉麵,想化解與我們家的恩怨。”
姚彥培也點點頭,說了句,“且看他後麵如何行事吧!”
事情才過了兩天,就又有新的流言傳出,說都平侯世子將自己的隨從昌順被打了三十大棒,暫時逐離了世子身邊。然後又將傳出此話的丫頭打死了,還是他母親身邊的大丫頭。說那丫頭不僅亂傳私下聽來的話,還改了人家的原話,至於世子為什麼知道那丫頭改了原話,因為世子當時也有聽到姚姑孃的話。
流言又傳遍大街小巷,人們見到姚家人都會問幾句姚姑娘當時說了什麼,姚家人又如青正解釋給同僚的那樣解釋一遍,人們聽後又搖頭感歎,這姑娘性子是直,可也受了無妄之災。人家根本冇有說看不起填房,又不關皇後什麼事,皇後還派人訓斥人家一回,搞得人家姑娘在京城都站不住腳。姚彥培將京城發生的事情,寫好信立馬寄往嶽陽府。青楓的大伯母王氏及兩位嫂子則問,是不是可以將青楓接回來了?姚彥培和姚青正商量一回,決定再等等,還不知道這風向如何變,等姚青岩回來再一起商量,一年多都過去了,不在乎這一兩個月。
七月中旬,青楓在莊子看著慢慢成熟的水稻,很是喜人,隻是楊公子有十天都冇來了,她心裡想得緊。
林更從莊子上回來快十日,風頭正緊他要儘量避一避。那日從酒樓回來後,先是把昌順趕到了莊子上去,接著又把全家人請出來,讓父親當場處置了冬麥,真是活活打死的。打死了都平侯夫人的丫頭,等於打了都平侯夫人的臉,母親朱氏雙目眥睚,問他:“你何至於此,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林更語重心長的與母親解釋一回,也不知道她母親聽冇聽進去,生病在床上躺了幾日。林更除了辦正事,也一直守在府裡,順便聽聽外麵的風聲。風聲一天天轉好,慢慢地變成了大家對姚姑孃的同情,怒罵那些亂傳謠言的婦人。
莊上子進城的人也帶回來京城有關青楓新的流言,奶孃聽了對著青楓感歎,這都平侯世子看來人品不錯。都平侯世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品,青楓不關心,聽說都平侯府因為有皇後的關係,世子又很得皇帝器重,可以說是如日中天,會為她這一小吏之女呈清流言?她不懂官場不懂政治,也知道這不是什麼簡單人品好的事情,肯定有一定的用意。
林更趁著城門關上之前出城,到莊子洗漱吃飯後天都黑了下來,這時去找她好像時間不太對,可他明天一早就要回去辦事,又不想一眼都看到就離開,偷偷摸摸來到青楓的院子裡。青楓這邊住的都是普通莊仆,林更很容易就摸進了來,還不會被人發現。
青楓開門看到他很是驚奇,林更卻先捂上她的嘴不讓說話。直到屋裡,青楓才問:“楊公子,你怎麼現在來了?”
林更笑了笑,“一直忙著冇時間來看你,今天出城又晚纔到之裡,明天一早就要趕回去,還是想過來看你一眼。”
“你這樣趕來趕去的很累的,我在這裡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可還是想來看你一眼。”
青楓喜歡聽他這樣說,說明他想著她,“我也想你。”
林更隻覺得再辛苦也值了,將人緊緊地抱在懷裡,隻抱在懷裡哪裡夠,昏黃的燈光下,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氣喘籲籲,難分難捨。
直到兩人都意識再繼續下去就收要不住,才停下來。青楓裝模作樣的倒了茶水給林更,茶水冰涼也適合他,林更環視著屋內陳設。就簡單的幾樣床,衣櫃,書桌,書架,梳妝檯,都是再樸實不過的。書桌上鋪著紙寫了一半,旁邊放著筆,“在寫字?”
“嗯,閒來無事,亂寫一通。”青楓連忙將自己寫了一半的紙收起來,其實林更早已看到,她抄寫的都是相思的詩詞,倒也冇說什麼。
“字寫得不錯。”
“琴,棋,書,畫,女紅我樣樣不喜歡,小時候讀書也讀不進,隻知道上山下河,祖母就壓著每天必須寫十字大字,寫得不好就打手心。”
林更拉過她的手,手心裡有一層薄薄的繭,這就是他心心念唸的姑娘。兩人相依而坐,透過半開的窗戶看看外麵,看看對方,話也不多說坐了半個時辰。
林更起身告辭,青楓不捨,他撫著她的臉說:“過兩天再來看你。”
這次林更倒真隻隔了兩天,那日他帶著著一筐葡萄前來,對著青楓說:“這東西酸酸甜甜的,想來你定然喜歡。”
青楓的確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立即讓人洗了一盤來嚐嚐,確實合她味口。兩人在莊子裡逛,最後種的一波西瓜正上市,其它的瓜地已經翻出來種上了菜,水稻勾著頭看來會豐收,最後還去了蘑菇房,青楓說九月就會出新的蘑菇。
林更喜歡看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從未見哪個姑孃家對農事如此瞭解,看著她要蘑菇房的床架之間細心檢視,突然又見她從隨手的荷包裡摸出那個亮晶晶的東西,通過它仔細觀察著床架上的土壤裡的東西。
看到那個東西,林更覺得自己不能坦蕩,當初私自藏了她的東西,還藏了那麼久,後來把東西歸還後她拒絕婚事,是他不想重提的一段記憶,隻默默地轉過身看向外麵。
青楓見楊公子看向外麵,以為他不喜歡這裡麵的味道,冇有多說什麼很快就帶他走出了這裡。
林更待了半個上午就告辭,以目前的關係並不適合待太久。在他即將走出青楓小莊子的時候,一直冇有露麵的奶孃出現,她很禮貌地跟林更問好,然後有些語無倫次,但意思又很明確的說了許多話。總的意思就是既然楊公子對她家小姐有意,就請楊公子派人上門提親,私自來往太多會遭人非議,小姐可能秋天就會回府,到時府裡會很快把姑孃親事定下來之類的意思。
林更想奶孃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如果上門求親不知道姚家會怎麼樣想?想來是不會同意的,他上次釋放的善意姚家還冇有任何迴應。事情相當棘手,他麵對的不止是姚家,還有自家的母親,宮裡的皇後,世人的流言,不知她能不能與他一起抵抗住這場風雨?她能不能堅持不移的選擇他?他突然變得躊躇起來。林更一連十天都冇到小莊子上看青楓,也冇有任何東西送過來。青楓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對楊公子的思念與擔憂讓青楓輾轉反側,食不能咽,夜不能寐,經常獨自發呆,去田裡的次數都減少了許多。
那是午後,青楓午睡隻睡了一刻鐘不到就醒來,起來吃了桌上的一碗冷茶,聽到廚房有人說話,是奶孃和柚子芒果,聲音很小,似乎是不想讓她聽見。
青楓悄悄地站在廚房外麵,就聽到柚子說:“白嬤嬤,小姐今天又冇什麼吃多少東西。”
然後奶孃一聲歎氣:“自古兒女情事都是如此,隻盼望四公子早日歸來。我這裡心裡不安啊?”
“你說那楊公子以前三天兩頭都有訊息傳來,這十多天怎麼一點訊息都冇有?”
“娘,要不要讓爹去跟朱莊頭打聽打聽?”
“我感覺不對。”
“什麼意思?”
“上次楊公子來時,我跟他說了些話,然後就冇了訊息。”
“娘,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的意思是,要他儘早上門提親,關係冇有定下來之前,不宜私下來往太多。”
“奶孃,他是怎麼回覆的?”
“他冇有出聲,然後回去之後就冇了訊息,你們說他是不是已經定親或者成婚了。所以我一說提親的事,他就再不來了。”
……
青楓冇有聽到最後,就悄悄回至房內,是這個原因嗎?就是因為奶孃的那些話他纔沒了訊息的嗎?是的吧,所以他才兩年冇有訊息?今年遇到他那日,開始他的反應才如此淡漠,是她一腔熱情的貼上去?雖然後來有那麼多的親密接觸,他都冇有說過有關自己的一個字?
已經陷進去的感情,不是說能中斷就中的,儘管聽到了奶孃與柚子她們的話,青楓依舊處在一種斷魂的狀態,日日心裡千頭萬緒,夜裡還獨自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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