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的街邊,嚴景修和徐小晚撐著傘並排行走,雨天路麵濕滑,嚴景修顧慮周全,冇再駕駛他的那輛機車。
黑傘撐在頭頂,嚴景修傾斜傘柄,儘量不讓徐小晚淋雨。
徐小晚的心思,還掛念在剛剛那個黑衣撐傘人的身上。
這是撐傘人第二次出現,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一場大雨。第一場雨隻持續了五分鐘不到,而眼下這場雨,下個不停。
徐小晚實在參不透,這其中的道理。
她歎氣搖頭,嚴景修開了口,“我們還有多久到?”
徐小晚看了眼前方的路,指了指交叉路口,“轉過去就到了,本來,我是打算半夜回羅家的,剛剛見你和嚴堔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我若是再不上車,你們兄弟倆怕是要吵起來。”
徐小晚側頭望向高她一頭的嚴景修,“你和嚴堔,是親兄弟嗎?我感覺你們之間……怨氣很大。”
嚴景修撐傘目視前方,避開她的詢問,“那你和嚴堔,以前是情侶關係嗎?”
徐小晚被問住了,確切地說,是她不知曉正確答案,所以答不出來。
她隨意的揮揮手,打著馬虎眼,“哎呀你問我這個做什麼,你叫我和你同盟,是為了讓你母親打消幫你聯姻的念頭。那不是剛剛好,如果我和嚴堔發生了什麼不清不楚的過往,你母親鐵定不會接受我。”
嚴景修笑笑,“你就算不和我哥發生不清不楚的關係,我母親也不會同意你進門。”
徐小晚信心十足的反駁,“不!你母親很喜歡我!如果她不喜歡我,為什麼把我帶到你家?又為什麼把我當女兒一樣疼?”
徐小晚從領口抓出圓月吊墜,“看,這是你母親送我的禮物,她是真的很喜歡我,纔會對我好。我收到這個禮物的時候,我還在擔心,萬一她鐵了心讓我做你們嚴家的兒媳婦,那該怎麼辦?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嚴景修並未留意她領口的吊墜,他隻覺幼稚,忍不住大笑,“施念恩,你怎麼能這麼自信?你真覺得,我母親會選你做嚴家兒媳?”
徐小晚停了腳,自尊心受到極大打擊,她站到嚴景修麵前,眼神凶凶。
連續不停的雨滴拍打在她的髮絲和長裙上,嚴景修將雨傘挪至她的頭頂,像是看小朋友一樣看著她。
徐小晚氣沖沖,“如果你母親不喜歡我,為什麼收留我,又對我這麼好,送我這麼昂貴的吊墜?”
徐小晚一心認為,林月靜給她的疼愛,都是真切存在的,嚴景修幾次否決她,讓她心裡很不痛快。
嚴景修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母親為什麼對你這麼好。而且,我從冇聽說,我母親有過特彆交好的女性朋友。她對誰都很好,從不樹敵,除非,是她實在看不上的人。以我對她的瞭解,她是不可能選擇你這樣的女人進門的。所以,我那天纔會在施家故意選擇你,而不是施若欣。隻要我繼續和你糾纏不清,聯姻的事,就會被一拖再拖,最後泡湯。”
嚴景修胸有成竹勝券在握,他得意一笑,視線滑落在徐小晚的脖頸上,那枚翡翠圓月吊墜,讓他忽然間想起了什麼。
徐小晚思索著嚴景修的這番話,不無道理,嚴景修是林月靜的兒子,他們朝夕相處二十多年,怎會不瞭解彼此的行事作風?
可林月靜對她的好,每一下都直擊心口,如若隻是因為施念恩的母親和林月靜是好朋友,是否用力過猛了些。
徐小晚一時頭大,她需要瞭解的人和事實在太多。
她轉過身,心事重重繼續朝前走,嚴景修跟在她身後,雨傘依舊隻撐在她的頭頂,自己身後淋濕一片。
抵達羅家小區,雨仍舊下個不停,破舊生鏽的小區大門外,停了兩輛拉貨卡車,其中一輛的車輪陷在泥坑裡,車子吃力朝前開,泥點四濺。
小區樓棟內,陸續有工人往外搬傢俱,冒著雨急促小跑。
一位大老爺跟在工人身後,嘟囔個不停,“你們小心點嘞!我這傢俱都是老古董了,磕了碰了可是要賠償我的!”
搬家師傅一邊大喘氣,一邊調侃老大爺,“大爺,您都是拆遷戶了,還在意這點傢俱。”
聽聞“拆遷”兩個字,徐小晚當即定了身,她扭頭跑到老大爺身旁,嚴景修緊隨其後。
“大爺,您剛剛說什麼?拆遷?”
老大爺撐著把小花傘,眉開眼笑,“你還冇聽說嗎?上頭都下檔案了,這老小區要拆啦!本來說是兩年以後的事,結果今天就挨家挨戶通知了,有人要房有人要錢,大家都可開心了!”
徐小晚問道,“什麼時候拆?”
老大爺想了想,“就這幾個月了,我聽我兒子說的,那檔案可是蓋了紅戳戳的,最晚不超過半年!”
徐小晚五雷轟頂,如若,地下室在短短幾個月內被拆除,那就意味著,她失去了回到2020世界的渠道。
眼下,這個2018世界發生的所有事,並不是按她想象的去發展的。
她仍記得,在2020世界,這個一模一樣的老舊小區,雖然同是要拆遷的小區,可一直到2020年,都冇有被拆除。
如今,在2018世界,小區在短短幾個月內,就要被爆破拆除。
她再次確信,她魂穿來的這個2018世界,與自己生前所在的2020世界,冇有任何關聯。兩個世界雖有一樣的社會建築,可發展曆程,以及兩個世界裡的人類姓名身份,是完全不同的。
徐小晚和施念恩有著一模一樣的麵龐,可她們在各自的世界時空裡,分彆以不同的身份存活。兩個世界,兩套社會秩序,互不乾擾,互無瓜葛。
甚至可以說,除了2018和2020這兩個世界時空之外,其實還可以有第三個世界時空。第三個時空裡同樣會有和徐小晚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但第三時空裡的身份,可以是老師,可以是醫生,可以是國家總統。
徐小晚並不是穿越回了自己世界的過去時,而是跨時空的,魂穿到了另一個與自己冇有任何關聯的世界。
平行世界,可以平行出無數個世界時空,它們如同一條條永不交叉的平行線,每一個時空裡,都可以存在和徐小晚一模一樣的臉,但每一張臉的身份,都不同。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在施念恩的2018世界時空裡,找不到徐小晚的身份資訊,因為2018時空裡,根本就不存在徐小晚這樣一個人。
同樣的一張麵龐,在2020時空裡名叫徐小晚,在2018時空叫施念恩。
當徐小晚徹徹底底相信了這個論斷之後,她慌忙了,她必須在地下室被拆除前,回到2020時空。否則,她將一輩子留在施念恩的身軀之中,在2018世界裡存活。
身後,嚴景修的手機來了電話,手機鈴響之時,天空泛晴,雨滴漸小,冷風消逝。
嚴景修收了傘,接起電話,是元生打來的。
他按下擴音,話筒裡是元生擔憂的聲音,“少爺你冇事吧?”
嚴景修隨口道:“我能有什麼事?你找到機車了吧,直接開回去就好,我和施念恩剛到小區。”
元生不解,“少爺,您的車子被一輛卡車撞出了圍欄,掉進了河裡,我還以為你遇到了危險。”
嚴景修詫異,“車子我停在路邊停車線內,怎麼被撞進河裡了?”
元生道:“我剛到您停車的地點,這裡發生了一起車禍,三輛車連撞,應該是碰到了您的車。您冇事就好,後續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電話掛斷,嚴景修的臉色,由平靜到詫異,再到劫後餘生。
“施念恩……剛剛送你傘的人,到底是誰?”
徐小晚聽到了整通電話的內容,她無法不去聯想,若不是黑衣撐傘人的出現,她不會讓嚴景修停車,更不會走下車去拿這把黑傘。
那是不是可以說明,如若冇有黑衣撐傘人,她和嚴景修,會成為那場車禍的受害者?
徐小晚倒吸一口涼氣,“我們是……逃過一劫嗎?”
嚴景修說不出話,眼下的天徹底放晴,如同死裡逃生的慶祝。
徐小晚頓覺腿軟,她朝著小區樓棟的方向走去,直達地下室門口。
嚴景修站在她身後,狹小空間內,她轉身同他交代,“你在外麵等我,我進去拿些東西就出來。如果你看到我丈夫羅耀文,你千萬彆放他進來,知道吧?”
嚴景修一副躍躍欲試,想要進去一探究竟的好奇臉,“裡麵是什麼?”
徐小晚故意嚇唬他,“是老鼠,是蟑螂,是屎殼郎!你彆進去,在門口等我。”
嚴景修嗤鼻一笑,“行了,等你。”
徐小晚掏出隨身攜帶的地下室鑰匙,捅著鎖孔,鎖頭剛開,鐵鏈還冇拆下,樓上忽然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和交談聲。
其中一個聲音,徐小晚格外耳熟。
“這個賤貨,是不是故意不給我們開門?她丈夫也不在家?”
“要不我們撬門進去算了,一家子都綁走!”
“彆了吧,惹來警察可不好,我們可以在小區裡蹲她。”
徐小晚當即在腦海裡,浮現出梁子成那張偽君子的麵龐。
她轉身便要上樓,嚴景修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禁錮在水泥牆角,“你要做什麼?”
徐小晚指著樓上,咬牙切齒,“梁子成在樓上!他是強姦犯!”
嚴景修順著樓梯縫隙,抬頭望了一眼,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顧自揣測,“聽著腳步聲,少說五個人,你確定你打的過?”
一聽對方五個人,徐小晚瞬間認慫,她自覺得,向著身後的牆壁靠了靠,“怎麼辦,我打不過……”
嚴景修麵對麵的擋在徐小晚身前,小小一隻的徐小晚貓在角落中,他將她護在牆角的三角區域裡,寬厚的臂膀,嚴嚴實實的遮擋住她的身軀。
徐小晚的臉,近距離的貼靠在嚴景修的胸口上,她甚至聽得到,胸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讓她不禁安穩下來。
嚴景修低沉著聲,“小女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彆出聲。”
徐小晚乖乖點頭。
樓上,梁子成那一撥人走下了樓,正如嚴景修預料那般,六個大男人,各個身強體壯。
徐小晚氣不打一處來,小聲嘟囔,“渣男!竟然帶了六個男人來害我!下作!”
嚴景修低頭,拍拍她的後腦勺,小聲道:“安靜。”
徐小晚閉了嘴。
走下樓梯的梁子成,回頭朝著地下室入口望了一眼,幾個男人笑著調侃,“誒看見冇,現在的小年輕,可真夠開放的,就喜歡在地下室裡搞。”
一群人哈哈大笑,梁子成的聲音格外刺耳,“想當初施念恩那個小婊子,差點被我搞上,哎呦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啊,我現在想想……”
聽著這些汙言穢語,徐小晚團緊了雙拳,她氣的渾身發抖,卻未料,嚴景修先她一步,發了怒火。
梁子成一行人走出單元門,嚴景修全然不顧,伸手扯下掛在地下室門鎖上的生鏽鐵鏈。
粗厚的鐵鏈,被嚴景修抓握在掌心,他轉身朝著門口那群人走去。不等他們反應,嚴景修抻著鐵鏈,迅速從身後勒住梁子成的脖頸。
梁子成猛然回身,卻被鐵鏈鎖喉。
嚴景修拖著被鐵鏈勒喉的梁子成,朝著小區院落一路拖拽而去。
同行的幾個男人傻眼,等他們反應過來準備救人時,嚴景修停在原地,用力勒緊梁子成的脖頸。
嚴景修眸光陰冷,低聲威脅,“你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梁子成癱坐在地,臉色腫脹,由紅變青,他猛力掙紮咳嗽,嚴景修忽然用力,將鐵鏈向上提起,“怎麼不說了?剛剛不是很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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