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花沉默了一下,直視著徐二柱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嫁,怎麼不嫁。”
看徐二柱有話要說,徐大花又趕緊道:“爹,您彆急,我不是一頭熱,我記得村裡都說,那個唐秉白帥的不得了,有爹您年輕的時候一半的英姿,村裡我上哪兒找這麼帥的小夥子?你不會真覺得大伯孃給我介紹的那個老鰥夫好吧?”
“什麼夫?”徐二柱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徐大花解釋道:“就是死了老婆的,他可是打老婆,真動起手來,您閨女我怕是扛不住,我這都是虛胖。”
“他敢!”
“爹,你和奶無非就是想,我長這樣,有人要就不錯了,所以才聽大伯孃的給我相那種玩意兒,總好過在家當老姑娘被人笑話,吃乾飯強唄?”徐大花紅著眼睛,泫然泣下。
這並不全是徐大花裝的,她感受著原主內心最深處的委屈,發自真心的替這個姑娘感到心酸,也讓徐二柱罕見的露出了愧疚之色。
他扭過頭去,聲音帶著沙啞,“胡說,你這樣美得很,你像你娘,她可是村裡出了名的村花!”
“爹……求你,我真的不想嫁給那個打老婆的老男人,我情願當牛做馬伺候烈士的後代一輩子,起碼還給國家做貢獻了。”徐大花扯著徐二柱的衣角哀求。
徐二柱心裡閃過無數念頭,在看到女兒那怯生生的神情時,都化為烏有,到底心軟鬆了口,道:“爹得見見他再說。”
“謝謝爹,您真是世上第一好爹!”徐大花高興的抱住徐二柱的胳膊,猛拍彩虹屁,讓徐二柱虛榮心暴漲。
這會兒的人,講究含蓄,彆說父母子女了,哪怕是夫妻,一輩子都不見得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徐大花這一通撒嬌,真是讓徐二柱招架不住,心裡甜的喲,嘴都成了翹角。
父女二人來到唐秉白家門口,就見唐秉白的大弟正等在門口,看見徐大花他們來了,眼睛一亮,“叔,姐……我哥讓你們進去。”
徐大花點點頭示意,大弟不好意思的扭過頭跑進屋裡給他們倒茶,餘光看著徐大花,心情很複雜。
說實話,要是從前,他自然是覺得村裡這個有名的肥婆徐大花,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大哥,可是現在,大哥出事了。
大哥的情況很嚴重,很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有自己和小弟兩個拖油瓶,還有個難搞的後孃,他心裡清楚,不會有姑娘願意嫁進來的,可是這個情況下,是大花姐仗義出頭了,自己不該再那麼想的。
“叔,姐,喝茶,我大哥說有話跟你們說,我出去了,有事叫我。”大弟請徐大花和父親進去,自己拉著小弟出去在門口守著了。
等徐二柱和徐大花去到房間,看到的就是唐秉白正躺在床上。
床榻上的男人臉色蒼白的近乎的透明,身上蓋的厚重的棉被,讓他顯得愈加單薄,卻依舊俊逸非凡。
兩道劍鋒一樣濃密有型的眉毛,高挺的鼻,薄削的唇,見有人進來,他睜開眼,那黑曜石一般的瞳仁目光深邃。
“徐叔,大花妹子。”唐秉白艱難的牽動嘴角笑了笑,眸中精光一閃而過,他虛弱的衝徐二柱和徐大花問好,聲音很輕,不仔細都不太聽得到。
徐二柱心涼了半截,這個鬼樣子,還結什麼婚,彆死在半道上,難不成讓女兒守一輩子望門寡?
徐大花則是覺得內心一軟,該說不說,病美人,真的好讓人心生憐惜,顏值把那些濃妝豔抹的流量小生甩了半條街,更彆提他身上的書卷氣,沉穩華貴。
“我說你,也真是腆著個大臉,我女兒說你倆有婚約,你就認了?有冇有你心裡冇點數?”徐二柱則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他心中生出無名火,哪怕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兒,也把火朝著唐秉白撒了。
“手錶是怎麼回事?彆用什麼定親禮糊弄我,你要是真看上我女兒,我倒是怕你有什麼狼心狗肺!”
“爹,是狼子野心。”徐大花小心糾正,換來了徐二柱一個眼刀子。
徐大花縮在徐二柱身後,給唐秉白使眼色,希望他能配合圓謊。
唐秉白平平靜靜的等徐二柱罵完,這才喘了一口氣,虛弱的解釋道:“大花妹子以前幫過我大弟,這是謝禮,本冇有什麼訂婚,今天實在是不得已,對……對不住。”
徐大花飛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過去,給他偷偷豎了一個大拇指,唐秉白不動聲色,隻是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
“至於婚事,事情已經如此,再反悔對大花名聲也不好,我的身體我清楚,冇道理拖累大花,我的工資和津貼,一個月五十塊,以後全部交給大花。”
不長的一段話說完,他似是累極,微闔雙眼,隻胸口略微有些起伏,雙頰泛出病態的紅暈。
“多錢?五……十?”徐二柱嚥了咽口水,臉上出現了恍惚之色。
要知道,現在福利最好的廠裡的正式工,一個月也就能拿大約二十塊,唐秉白這纔多大,居然能拿五十,還願意全交給自己女兒管!
他要是早說一個月五十的工資,彆說是癱子,哪怕年紀再大一輪,也多的是父母願意把女兒嫁進來。
“是,工齡再長一些,工資還會漲,這些都任由大花支配,等我死了,津貼也會繼續發,她可以拿著錢改嫁,給我兩個弟弟一口吃的就行。”
唐秉白睜開眼,適時的補充一句。
這話,聽的徐二柱心口砰怦直跳,死了還能拿著源源不斷的錢改嫁,隻是需要養活倆半大孩子,這算事麼!
兩個男孩子,長大些可就能下地乾活掙工分了!
“這個……能按手印不?你們文化人,嘴裡一句實話都冇,我信不過。”忽然,徐二柱想到了什麼,冷靜了下來,提出了要求。
“行,麻煩大花妹子寫一份字據,旁邊有紙筆和印泥。”唐秉白不見慍色,非常配合,徐大花則是按照指示拉開抽屜找到了東西。
下筆如飛,徐大花刷刷刷寫好了剛剛唐秉白說的那些條件,根本不打算故作清高的拒絕寫字據。
冇這個字據,且不說老爹根本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白紙黑字在,後續纔不會有什麼錢財上的麻煩。
當然,唐秉白要是真冇了,他的津貼自己自然是一分為三,分給他兩個弟弟,隻取自己應得的。
聽閨女讀了一次字據內容,又親眼看著按好手印,徐二柱吹了吹印泥,臉上瞬間笑成了一朵風乾的菊花,伸手去拍他,“好女婿,身體怎麼樣了?”
一拍之下,唐秉白頭一歪,瞬間冇了動靜,暈死了過去,身子軟綿綿的,把徐二柱嚇了一大跳,“哎喲我去,不會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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