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乾清宮正殿的朱由校,本想跟著西李一起,前去探望迴光返照的泰昌皇帝,不想卻被西李勒令,待在正殿彆動,還叫魏忠賢留下服侍。
名為服侍,實則監視。
朱由校能猜出西李是何意,無非是想趁此機會,向泰昌皇帝纏磨,繼續索要皇後之位。
“小爺,您坐這邊歇息吧。”
在王安不滿的注視下,魏忠賢拱手作揖道:“眼下皇爺的龍體,纔剛剛有起色,還需好好靜養。”
“嗯。”
故作不懂這些的朱由校,微微點頭應道,隨後便朝一旁走去,此時的他,也算有時間來欣賞這乾清宮的正殿。
作為大明天子的寢宮,處理日常政務所在,乾清宮是後三宮之首,處處都彰顯著皇權的威儀。
要不了兩日,我將入主乾清宮,以大明天子之名,號令天下,重整河山,殺出一個新大明來!
忍受著種種無視和算計的朱由校,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向那張威嚴的龍椅,眸中閃爍著精芒。
這一刻,朱由校彷彿見到了大明曆代君王,在此處理朝政的身影。
成祖皇帝。
仁宗皇帝。
宣宗皇帝……
他們或君威浩蕩,或仁義無雙,或睿智,或心憂天下,身居在紫禁城內,以大明天子之名,執掌幅員遼闊的疆域,憑藉著嫻熟的帝王心術,製衡著朝堂,壓製著各方勢力,悉心治理者大明。
那時的大明,是何其豪邁壯闊。
那時的明軍,是何其驍勇善戰。
那個令人神往的時代,存在著太多傳奇,和可歌可泣的傳說,儘掃漢人屈辱,大漲華夏神威。
可現在的大明,現在的明軍,唯有用擺爛一詞來形容。
幅員遼闊的大明,竟被建虜八旗打破了尊嚴,這是朱由校所絕不能忍受的。
‘再稍稍忍耐些時日吧。’
朱由校在心裡暗暗說道,這個時候的乾清宮,所衍生出的風潮,並非他這個大明皇長子,而非大明皇太子,所能過多乾涉的。
站在一旁的魏忠賢,看著朱由校流露出的些許神態變化,心裡是暗暗驚疑和後怕,同時也無比堅信。
倘若自家小爺,日後能繼承大統,那他的命運必然改變,成為不次於王安的存在。
身處在這勾心鬥角的內廷,哪個太監,哪個宦官不想高升?
若非是為了權勢,為了光宗耀祖,誰又會自閹子孫根,進到這內廷深宮之中。
見朱由校閉目養神,魏忠賢卻覺得此時的他,看起來是那般的淡然,心裡難免暢想自己得權起勢的一日。
朱由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見自己禦極登基,坐在那威嚴的龍椅之上,以天子之名號令天下。
夢見大明在自己的統禦下,一步步擺脫困境,朝著新的世界邁進。
夢見猖獗蠻橫的建虜八旗,在強橫的明軍之下,被火器擊潰,被火炮擊垮,最終走向覆滅。
夢見西洋蠻夷竟組建聯軍,從天津打進大明,重炮呼嘯之下,竟擊敗了大明,強盛的明帝國,竟再度衰敗下來。
“呼~”
朱由校猛的一頓,驚醒過來,身上所披著的褥子,順勢掉落在地上,身上驚出一身的冷汗。
本在旁搖晃著身體,睏意襲來的魏忠賢,被朱由校發出的動靜,瞬時驚醒,看向劍眉倒張的朱由校。
“殿下…您怎麼了?”
看了眼左右,魏忠賢低聲關切道:“可是做什麼噩夢了?殿下您可知,在您熟睡之際,皇爺還下床,來看您了,這褥子……”
“魏忠賢,現在幾更天了?”
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外麵烏黑,朱由校抬起頭來,那銳利的眼眸,盯著魏忠賢詢問道。
該死,怎能睡這麼死。
這等局勢下,若是錯過了機會,那先前的努力,可全都白費了。
“殿下,快五更天了。”魏忠賢強忍懼意,低首回道,方纔朱由校那冷厲的神情,叫他感到膽寒。
“快五更天了。”
朱由校站起身來,嘴上囔囔說道,時間過得可真快,那在昨夜的傍晚時分,李可灼所獻紅丸,自覺身體有所恢複的泰昌皇帝,已經服下第二顆了。
“陛下!陛下!您這是怎麼了啊!陛下啊…嗚嗚……”
“太醫!快傳太醫啊!!”
“大行皇帝…駕崩了!”
彼時的正殿內,響起西李的哭嚎聲,王安的哀嚎聲,站在朱由校身邊的魏忠賢,驟然聽聞此言,臉色大變。
“這怎麼可能啊。”魏忠賢瞪大眼睛,癡癡道:“昨夜皇爺服下仙丹,龍體都快恢複如常了,怎會突然駕崩啊。”
見到過下床的泰昌皇帝,那紅潤的臉色,高亢的神態,魏忠賢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吱~”
“咚咚……”
本緊閉的殿門被推開,幾名身穿蟒袍的太監,急匆匆的朝正殿內跑去,臉色大變,天子突然駕崩,這是誰都始料不及的。
守在正殿外的大漢將軍,一個個如臨大敵,神情冷厲的站著,幾名將校,挎刀朝正殿門處跑來。
“傳令下去,封鎖乾清宮,快!”
“傳令下去,加強乾清宮周遭巡視,防止有人私自縱火,擾亂秩序,預防走水!”
“傳令下去……”
在一道道喝喊聲下,朱由校麵露悲切,快步朝正殿內跑去,大聲喊叫道:“父皇,父皇……”
此時的正殿內,可謂是亂作了一團。
西李悲切的趴在泰昌皇帝身上,痛哭著。
王安等一眾司禮監太監,失神的站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大明這到底是怎麼了。
短短月餘的時間,竟接連駕崩了兩位天子,這在大明開國以來,尚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跑到龍塌前的朱由校,看見臉色失去光澤,透著淡淡灰色的泰昌皇帝,便知道這是鉛中毒。
“王大伴,快派人傳太醫,將此事通傳給英國公他們!”眼眶微紅的朱由校,看向失神的王安,朗聲道。
“嗯?嗯!”
被朱由校這般一提醒,回過神來的王安,心裡暗道,是,大行皇帝駕崩,這等大事,必須要叫皇爺所召朝中重臣知道。
此時的內廷,此時的國朝,絕不能生亂!
朱由校趴在龍塌前,握著泰昌皇帝失溫的手,隨悲痛的西李一道,痛哭起來,不願相信眼前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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