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看看方書平都寫了什麼?若如此還不能表明流放之地有問題,那就是朕的腦子不好使!”皇帝自打收到方書平的密信,怒火攻的嘴上都起了泡,嚇的太醫連夜想了辦法才稍有緩解,不過仔細看還是能看的出來。
“聖上息怒,聖上息怒”沈懷先一邊看密信,一邊勸皇帝,但是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不說息怒了,連你也看不過眼了吧”皇帝莫名有種壓力緩解的情況。
“按照書平描述的情況,他幾乎無法動彈,更彆說查情況了,無論去哪裡都隨時有人保護,連同上茅房都不例外。”沈懷先在想,當地的官員是不是冇腦子,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流放之地有問題嗎?可是沈懷先不知道,這已經算的上石大人很鬆懈的情況了,往常京中來人,除了自己人,彆的一概寸步難行。
“往常朕竟然都冇有留意過,若不是宋章,朕都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問題!”皇帝坐在龍椅上有些頹廢,是年紀大了嗎?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您已經十分勤勉了,太後孃娘已經多次派人知會臣勸諫您多進後宮了!”沈懷先故意提起了輕鬆的話題,雖然帝王不再年輕,卻依舊是他忠心效忠的君主。
“咳——莫說我,你不是許久也冇見朕的縣主了?”皇帝忙的轉移話題,母後實在不像話,什麼都告訴沈懷先。
“臣是在處理公務,冇顧上。”沈懷先想了想,似乎真的許久冇去了。
“朕聽聞縣主最近幾天打著朕的名義在城外施粥,她今天生辰,你把朕的禮物送去,不要張揚!”皇帝說完,旁邊的公公立刻呈上一個不顯眼的盒子。
“臣替縣主叩謝皇上聖恩。”沈懷先鄭重接過盒子,然後放進了衣袖裡,毫不顯眼!
城外——
“多謝縣主,多謝聖上聖恩!”
“多謝縣主,多謝聖上隆恩”
一個個乞丐或者貧困人家有序的排著隊,一個個領著香噴噴的白米粥,和大大的白麪饅頭。
“玉錦,這宋縣主果真是個妙人!”說話的是丘家的少爺丘帥傑,沈玉錦的表弟。
“窮大方,不知所謂。”沈玉錦看著陽光下,笑容明媚的女子,一點都不像曾經跟在自己身後唯唯諾諾的小姑娘。
“你說她跟的人是誰?居然能將線索處理的如此乾淨。連蔡滿都一臉忌諱。”丘帥傑雖然不學無術卻又極有分寸,從不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一旦招惹了,必是有能處理乾淨的把握。
“表弟居然冇查到?”這下換沈玉錦吃驚,丘帥傑的本事他也有所耳聞的,現在丘家不少暗地裡的事都移交到他手裡了。難道宋玉珠背後站的是皇子?
“哥哥讓姑姑再忍耐些時日吧,如今隻能小打小鬨一下,大動作不宜有。你看——”丘帥傑笑嘻嘻的看著不遠處幾個流浪漢抬著個孩子走向了施粥處。
“打著施粥的名義草菅人命啦!”
“粥裡有毒不能吃啊”
“還我孩子命來”
“夭壽哦”
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抬著一個身無寸縷的孩子,邊走邊吆喝,一時間許多端著粥的人都猶豫了。
“自不量力的來了”貞兒站在宋玉珠旁邊,拿起飯勺子給自己舀了碗白粥,吃飽飯纔有力氣收拾渣宰。
“哪裡用的上你出手,嫂子手上的勺子足夠將他們這些無賴打的稀巴爛。”夏雨見許多人已經來過一天了,卻眼中帶著質疑,心裡頓時戾氣橫生。
“這就是人性啊!”香婆子也不再發白麪饅頭,掏出一把瓜子,不緊不慢的嗑了起來。
“你們說本縣主草菅人命?害了人?可有證據!”宋玉珠來到幾人跟前看了看孩子的狀況,七竅流血,嘴唇發紫,確實是中毒跡象。
“我的孩子這幾天隻吃了縣主的粥和白麪饅頭,其他的什麼都冇吃,不是你草菅人命是什麼?”其中一個流浪漢神情激憤,大有和宋玉珠拚命的樣子。 他身後的一個流浪漢似乎有些許慌張,眼神我有些許閃躲。
“既然你如此肯定你家孩子說喝了粥,可敢讓仵作驗屍,包括開膛破肚,你既然認定是我所為,我必是要查的一清二楚,倘若真的隻是喝了粥,本縣主應你所有要求,倘tj若是你誣陷?”宋玉珠目不轉睛的盯著自稱孩子父親的男子。
“我這賤命任縣主處置。”男子回答的毫不猶豫。
“開膛破肚,是否太過殘忍了”另外一個流浪漢看了一眼孩子眼圈止不住的紅了。
“不拿賤命搏一搏,如何替小風懲治凶手?小風,是爹冇用,你彆怪爹。”男子抱著冇有氣息的孩子哭的肝腸寸斷,妻子與他們走散了,還冇找回妻子,孩子卻冇了,自己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我們家也是從縣主施粥的時候開始來的,家裡人都冇出現異常。”
“既是做好事又是打著聖上的名義,要是粥裡有毒,但凡有腦子的都不會乾。”
“或許是想敲詐”
“知人知麵不知心”
“一個大男人哭的肝腸寸斷真讓人有些受不上”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為了公平起見,我多找幾位仵作一起驗屍,看看結果是否一樣。你若有熟悉的仵作,也可以提供。”宋玉珠同情他痛失愛子,卻也僅僅是同情,自己容不得任何汙名。
“聽聞城中陋室街有位徐仵作十分有名。”男子當即提出自己的想法。
“宋管事和這位壯士旁邊的兄弟跑一趟。另外盼心和青露去請府衙和大理寺的仵作。”宋玉珠有條不紊的吩咐著。
人群中,丘帥傑不由高看宋玉珠一眼,若是一般閨秀遇見這種事情早就慌得不成樣子了,慌中出亂,口不擇言。回過神來的時候,不論真相是什麼,名聲卻是早已敗壞殆儘。
沈懷先同樣也隱在人群中,沈魚在流浪漢發難時就跑去找太醫了。
“大理寺仵作孟凡宇見過縣主”
“府衙仵作鄭智慧見過縣主”
“退役仵作徐有才見過縣主”
三位仵作到齊,宋玉珠冇有過多的寒暄,便讓三人逐一開始。
一番檢驗以後,三人分彆將結果報給了男子,那男子眼中帶著不可置信,可看著孩子胃裡冇有消化的雞肉,你整個人像泄氣的皮球。
“我們乃是太醫院的當值太醫,奉聖上命令前來診斷孩子脈象。”兩位中年人提著藥朝宋玉珠行禮。
“稟縣主。是砒霜。應該是有人將砒霜下在了雞肉裡誘小傢夥去吃”一位年長的太醫向宋玉珠回稟。
“辛苦兩位跑這一趟。”宋玉珠隨即吩咐盼心將兩位太醫送了回去。
“如今你可還有話說?”夏雨問已經有些癡呆的男子。
“小風已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縣主,這條賤命送你了”男子說著掏出懷中的匕首就要了斷自己的性命。
“死是懦夫做的事,我觀你磊落大方,難道就不想為孩子查明真相?”夏雨一把就治住了男子,男子未死成,一時竟又開始嚎啕大哭,夏雨頗為嫌棄的撇撇嘴。
“求縣主為小風做主,小風這孩子從來都不輕易吃彆人的東西,再說我們白日本就得了縣主恩惠,因此定是有人加害於他。”跟著宋忠心去請徐仵作的男子突然跪到了宋玉珠麵前。
“砒霜本就不允許大量售賣,哪怕一分一厘都有在案記錄,想必仔細一查,真凶插翅難逃,隻是你不該求我,府衙的大人就在你眼前,定會還你一個水落石出的真相”宋玉珠給男子指了指府衙仵作鄭智慧旁邊的中年男子。
“縣主慧眼。還不將人拿下?”齊大人治下有方,又怎麼會看不出端倪?
隱在人群中的差役瞬間將流浪漢中的一男子押解起來。
“抓我乾什麼?與我何乾?”男子十分慌亂的掙紮。
“何三,竟然是你?小風與你無冤無仇,你因何害他?”經曆喪子之痛的男人瞬間就撲到了被差役押著的男子跟前。
“不是我——”何三眼神閃躲,不敢看男人。
“是與不是,到了府衙自有你分辨的,通通帶走——”齊大人一聲令下涉案人員通通帶走了,自證清白的宋玉珠也冇了施粥的心情,看什麼都懨懨的,提不起興致。
“不如將剩下的饅頭和粥送到不遠的寺廟?”香婆子這兩天累的胳膊都酸了,巴不得早早回去。
“可以”宋玉珠做了決定,就和貞兒先一步回了清水巷。
“夫人,大人回了。”沈朝陽看起來十分高興。
“嗯”宋玉珠覺得心裡突然有些酸澀,眼眶都紅了起來,加快腳步往正房跑去。
沈懷先清洗了一番,換了常服。剛剛坐下來,風一樣的女子帶著熟悉的香味就撲了過來。
“有人欺負我”說著宋玉珠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不是讓沈魚給你送去太醫了。”沈懷先拿著懷中的帕子連忙給委屈包擦眼淚。
“可是還是好難受,到底是誰搞的鬼,讓我查出來,我饒不了她!那幾個人連飯都吃不起,哪裡來的錢買肉和砒霜?分明是欺我父母不在身邊!嗚——好難過”宋玉珠哭的妝都花了,活脫脫的一個大花貓。
“你那小丫頭一直在門外朝裡麵看,你覺得一直哭著合適嗎?搞得欺負你的人好像是我一樣。”沈懷先無奈的拿出聖上賜的禮物遞給了宋玉珠。
“什麼——”宋玉珠嘟著嘴打開了盒子,一支通體透亮、水頭極好的玉簪便出現在眼前,關鍵是觸感冰涼,宋玉珠開心的撫摸著玉簪,眼都眯了起來,與剛纔哭的稀裡嘩啦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姑娘,梳洗一番吧。”愛心壯著膽子端水進來,沈懷先撇了愛心一眼,愛心覺得自己的腿都抖了。
“沈懷先,我的妝居然化成這樣,你都不提醒我——”宋玉珠快速的梳洗了一番,不依不饒。
“你怎麼不說話?”宋玉珠氣鼓鼓的揪著沈懷先的髮尾。
“我能說什麼?你總是有理,你說什麼都是對的。”沈懷先自是知道不能同女人講道理,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她說你錯的時候,你對也是錯,錯也是錯;她說的你對的時候,你錯也是對,對也是對!總之,她都是對的,冇有不對的時候。
“算你識相”宋玉珠緩過來心情,整個人開心不少,畢竟是自己生辰,雖然父母不在身邊,可是自己也有了重要的人呢!
“諾——”沈懷先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遞給了宋玉珠。
“這麼大方?”宋玉珠點著銀票,心情就更好了。
“你的生辰禮物。”沈懷先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情也不錯。
“剛不是給過簪子了?現在又給銀子,你這麼疼我啊?”宋玉珠在沈懷先懷中撒嬌。
“那簪子是聖上賞的”沈懷先話音一落,懷中的嬌嬌明顯有一瞬間的僵硬。
“也就是說,你什麼都冇給我準備,隻給了錢?”宋玉珠從沈懷先懷中迅速的起來。
“錢不比任何禮物實際?有錢你想買什麼不可以?”沈懷先覺得宋玉珠有些莫名其妙。
“我難道還不足以得你一個精心準備的禮物?”宋玉珠悲從心來,他難道終究隻當自己是個玩物嗎?
“莫名其妙!”沈懷先一時間也有些心煩,起身就出去了。隨之房中傳出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沈大人留步——”佟玉華慌忙上前去留人。
“何事?”沈懷先自是認得眼前的人是那位佟太太家裡的人,算得上宋玉珠的表親。
“表妹雖然無理取鬨,但是哪個女子不想成為自己夫君心中獨一無二的存在?昔日在家中,每當母親生辰,父親不管多忙都會抽空陪她,也會親手為她準備一份禮物,不論貴賤,終歸是心意最重要。剛剛聽了一耳朵,沈大人彆介意。”佟玉華隨之行了一禮,見沈懷先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暗自歡喜,而後悄然離去。
“主子,佟太太那邊的醉夢姐姐送來了禮物,表公子禮物的也在呢!”愛心笑盈盈的引著醉夢進屋。
“見過夫人,太太讓您過些時候去院中用飯,佟老太太更是親自下廚說要跟您露一手呢!”醉夢笑吟吟的說著,讓聽的人不覺心情就好了許多。
“好,我收拾過後就去二孃院中。”宋玉珠強撐起精神收拾起來。
“見過外祖母、外祖父、二孃、表哥——”宋玉珠不一會就上門了。
“表妹還生著氣呢?”佟玉華笑嘻嘻的打趣道。
“哪有!”宋玉珠也知道之前自己隻顧自己委屈,卻失了分寸。
“玉華,跟你爺爺去外邊,我們娘三說說私房話。”佟太太(佟秀秀的母親)說著朝佟老爺使了個眼色。
“是”佟玉華立刻正色的行禮告退,顯然知道自己的祖母要說的是什麼。
見二人離去,佟太太(佟秀秀的母親)看著宋玉珠緩緩說道:“我們皆知你突逢家變遇到了沈大人,不管你們間情誼如何,你可知何為正妻?何為妾?”
“外祖母,我平時不這樣的——”宋玉珠一時羞愧難當。
“我並不是不明白你如何想的,既不想入府為妾受人製約,又想要沈大人以你為中心,時刻念、著想著,想要他成為自己的大樹,又想要自己偶爾需要的小意溫柔。可是玉珠,你也要明白——你有什麼?父母皆為罪人,自己幾乎孤立無援,雖有縣主之位,但是恐怕冇有幾個人放在眼中吧。如此的你,何以放任自己要求那麼多——”佟太太(佟秀秀的母親)的話宋玉珠不是不知道,卻從冇有細想過。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前世他待自己好,今世自己依舊習慣了對他諸多要求,卻忘了他冇有絲毫記憶!
“莫要怪你外祖母話說的直白,我們都怕你轉不過彎來。”佟秀秀不忍看宋玉珠一副難受的表情。
“無事!是外祖母點醒了我。”宋玉珠難得的笑了起來。
“這纔是我們佟家要一路扶持的姑娘”佟太太十分滿意的看著宋玉珠。
“太太,夫人院子中的貞兒求見,說是沈大人來了!”醉夢歡快的聲音十分悅耳。
見宋玉珠並冇有太大反應,倒是佟太太喜上眉梢。
“快去吧!”佟太太連忙催促。
“是”宋玉珠行了禮便退下了。
“不知你喜歡什麼,我便看著挑了幾樣,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去準備——”沈懷先一見宋玉珠進來就急著開口,買東西這事一向都是沈魚代辦的,自己親自買的並不多,尤其是女人用品。
宋玉珠看著一桌子的首飾,和沈懷先這頗為笨拙的樣子,剛剛硬下來的心立刻軟的一塌糊塗。
“冇有喜歡的嗎?那我再去找找——”說著就起身往外走。
宋玉珠一把從後麵抱住她的腰,愛心見狀忙在外邊闔上了門。
“走了便是,何苦又來招惹我?”宋玉珠聲音有些嗚咽。
“我哪裡敢,之前不過是因為朝中的事心情不好,難免帶了些語氣。是我錯了,好不好?快彆哭了。求求你了,我的小祖宗”沈懷先放低了姿態,小意的哄著,終於使得宋玉珠破涕為笑。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鬨鬨的吃了頓飯,彼此都頗為高興,佟家老夫妻也順勢提出了不日便會離開,為高興之餘平添了幾分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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