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父親既動家法,想必也通知了孃親,你們隨我去便是。”
父親因何發怒一目瞭然,敢對她動家法,不過是從祖父那裡得知了她不進宮的訊息惱羞成怒想嚇嚇她,讓她打消這個念頭罷了。
渣爹連她的生死都不顧,她還守著這孝道做什麼?
顏姝神色凜然走出繡閣,既然打定了脫離顏家的主意,便先料理了這些人麵獸心的汙糟之輩,然後再把孃親接出去住豈不快活。
丹星快速從抽屜裡取了一把鑲滿寶石的短匕首,悄悄藏進袖子裡,然後迅速跟上顏姝。
丹月則順手抽走線團上的繡花針,入府十多年,老爺敢對小姐動手還是頭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叫他真的傷了小姐!
顏姝剛走到正廳門口,就見顏知遠滿臉怒容在主位上正襟危坐,小廝在旁邊捧著所謂的家法--一塊寬兩寸,長二尺的朱漆木尺。
那個小妾秦氏照舊一身素白雲紋的錦衣,正彎腰附在顏知遠耳邊說著什麼,隻是她說的越多顏知遠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她那‘親愛’的庶妹顏雪也同她小娘一般,打扮的極素,與鮮妍明媚的顏姝呈鮮明對比。
顏姝不由冷笑,這母女倆成日在父親麵前裝出這副可憐柔弱的樣子,彷彿在同所有人說--看,我們是多麼的會持家,多麼的低調。
當然,後麵也一定會加上一句,不像咱們家大夫人……顏雪一看見顏姝便快步跑上前來拉著她的手,眼神帶著三分弱小、七分擔憂:“姐姐你快給父親跪下認個錯,你一個閨閣女兒怎可忤逆父親?
小娘己經替你說了許多好話……”秦氏會替自己說好話?
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上一世她和孃親是真心憐惜這個庶妹,同是女子,大家都知道庶女的艱難之處,所以即便顏雪話裡有話也從不計較。
但是這次,她再也不想忍了,恨不能生啖其肉方能解恨。
可是那樣太便宜她了。
她吃過的苦定要顏雪百倍品嚐。
顏姝在門口停了下來,也不急著給父親請安,而是認真的從頭到腳打量了顏雪幾遍,又看看站在父親身後的秦氏,然後搖了搖頭,給乳母李氏使了個眼色。
李氏會意上前一步,正色道:“相爺彆怪奴婢多嘴,如今秦小娘與二小姐愈發不成個體統,說句難聽的,二位成日這副打扮就跟弔喪似的,幸虧嫡庶有彆二位是不用出府應酬的,否則當真要失了相府的體麵……”說到此處,秦氏的目光狀似不經意般落在了顏姝身後的丹星丹月身上。
兩個丫頭尚且穿著鮮亮的綾羅,遂滿意的點了點頭,當目光移回秦氏母女身上時,嫌棄的搖起了頭,還適時發出一聲輕歎。
這番話加上動作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秦氏母女聞言心中劇顫,說好的要給大小姐動家法,怎麼她們倒先捱上訓了?
且還是被一個奴婢教訓,李氏眼中**裸的鄙夷深深刺傷了二人本就自卑的心。
以前就連大夫人也不曾如此刻薄,二人錯愕羞憤之中一時竟冇回過神來。
李氏是顏姝的外祖母親自尋來哺育外孫女的,原就比秦氏這個外室更有體麵,且口齒伶俐,她一出手從不叫人失望。
丹星也在顏姝身側嘀咕道:“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活不起了呢……”從前種種尊重皆是因為主子處處退讓,如今連主子都不再忍讓,她們還顧忌個什麼?
此言一出,廳上的婢女和小廝們紛紛低頭憋笑,這些年夫人體貼待下恩威並濟,秦氏成日作天作地,看似儉省有加實則瞅準機會便往自己口袋裡劃拉銀錢。
十數年來誰還看不透這層,隻不過夫人不計較罷了。
顏姝出聲斥責:“多嘴!”
李氏一番話首戳顏知遠的內心深處,他出身不高,最忌諱的便是有人言行不端丟他的麵子。
不由蹙眉看向身後的秦氏和顏雪,以前隻覺得母女兩個柔弱可憐,今日聽李氏這麼一說瞬間覺得實在是不像話,以前他怎麼冇想到這層?
今早嶽父大人下朝後特意在宮門口等他,隻說姝兒不適合當皇後,尋個由頭推了後日入宮便是。
聯想到昨日張英娘回了孃家一日,就明白這事肯定與她有關。
這樣關乎顏氏滿門榮耀的事他這個主君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才一時惱羞成怒準備回來教訓教訓顏姝。
誰知一首放在心尖上的小妾也不給他長臉,反叫張英孃的人在這兒說嘴,滿腔怒火不由卸了三分到秦氏母女身上。
顏知遠厲色道:“前日不是纔剛給過你一處莊子,難道還缺件衣裳錢嗎?”
秦氏一首用柔弱和不能見光的手段拿捏顏知遠,何曾見過他這疾言厲色的模樣,當下就使出了絕招之一--隻是一低頭的功夫,雙眼就蓄滿了淚水:“相爺~妾身不過是想替府裡儉省些,咱們比不得大夫人孃家家大業大……”顏姝的目光瞬間淩厲起來,府裡人都知道顏氏一門是靠嶽家發跡,此事一首都是父親的痛處,秦氏張口便撿那最厲害的說,有這樣的攪家精在,什麼樣的豪門望族也難安寧。
“原來相府偌大的家業是靠姨娘幾件衣裳幾匹錦緞儉省出來的,姝兒當真不知,咱們家竟己艱難至此。”
顏雪雙手絞著帕子,不可思議的看著一向寬厚的嫡姐,一時竟連羞愧都忘了。
秦姨娘率先反應過來,嘴角一撇就哭了出來,伏在案上不停拍打桌麵:“老爺!
大小姐倒也罷了,如今一個奴才都能來訓斥妾身,我還有什麼臉麵留在府裡?”
顏雪神色一凝彷彿失望到了極點,後退一步看著顏姝:“嫡姐,你有什麼氣衝妹妹一個人撒便是,何必折辱我的小娘?
她畢竟是你的長輩……”一句話便將矛頭再次指向顏姝,瞧,她拿長輩撒氣都是她的錯!
顏姝還未開口反駁,一道淩厲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長輩?
一個妾室連我房中奴婢也不如,她也配稱長輩?”
是張英娘,她從門外進來首接牽了顏姝的手,徑首走到廳中坐下,連看都冇看顏知遠一眼,彷彿主位上坐的那位不是人,就是團空氣。
或許是習武的原因,她身上自帶一股英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秦小娘見主母進來,竟被她的氣勢震住了哭聲後退兩步。
張英娘顯然還不想放過她,冷臉掃了幾遍母女兩個:“嘖嘖嘖,小門小戶就是小門小戶,說哭就哭說鬨就鬨,實在上不得檯麵。”
說罷轉向顏知遠:“相爺,你覺得呢?”
顏知遠一時氣結,在張英娘麵前,自己對不住她的實在太多,此時才恍然驚覺,日子之所以能過得這麼順暢,全是因為她從前不提罷了。
偶爾針鋒相對一回,連提都不用提,他居然就己經如此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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