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九月,秋意濃烈,天朗氣清,日光溫煦而不熾烈,灑落於宮牆殿宇之上,金黃燦爛,熠熠生輝。
禦花園中,林木披金,猶如千扇並舉,隨風輕舞,姿態曼妙。
崇禎皇帝獨立紅橋碧波之畔,目光凝注於一池蓮華,其形孤寂,其神迷惘。
彼時之崇禎,本乃現代社會一介書吏,因網絡論壇論史,與人唇槍舌劍,爭辯明朝傾覆之由,終不敵史學高手之辯駁,憤懣之下,沉眠而入夢,竟穿越時空,成為明末之崇禎帝,此刻甫登大寶,誠惶誠恐。
在前一世,他沉浸在浩瀚書海之中,尤對權謀兵法之學情有獨鐘。
那些承載智慧與策略的經典钜著,無論是《孫子兵法》的運籌帷幄,還是《鬼穀子》的捭闔縱橫,皆是他研習不輟的對象。
他對明末那段風雲變幻的曆史也是瞭如指掌,忠良賢臣與奸佞小人的臉譜在他心中早己烙印分明:袁崇煥的忠誠勇毅、楊嗣昌的苦心孤詣、東林黨人的鐵骨錚錚,與魏忠賢的陰險狡猾、溫體仁的弄權傾軋,皆曆曆在目。
縱然胸懷千秋之策、胸納經緯之才,麵對晚明王朝的困境,亦感無力迴天。
史學家曾經說過:明亡於萬曆,至崇禎而不可救藥。
萬曆、天啟兩朝君主的長期怠政與荒唐之舉,將原本己顯疲態的帝國推向了深淵邊緣。
財政問題猶如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常年入不敷出,國庫空虛,民不聊生。
張居正改革雖一度提振了國力,但其死後政策廢弛,財政再次陷入困頓,尤其是“一條鞭法”後的賦役折銀,雖加強了中央財力,卻加劇了社會貧富差距,海外白銀輸入的不穩定性更增添了財政風險。
黨爭之禍猶如毒瘤侵蝕肌體,東林黨、閹黨、浙黨等派係間的傾軋,使得朝政陷入無休止的內耗,國家大事每每因黨派私利而擱淺。
這種政治生態不僅阻礙了有效的施政,更進一步惡化了社會矛盾。
自然災害頻發,旱澇交替,蝗災肆虐,民眾生活苦不堪言,饑荒與瘟疫接踵而至,國家賑濟乏力,地方治理癱瘓,社會秩序瀕臨崩潰。
衛所製度的衰敗,使得本應戍守邊疆、拱衛京畿的軍事力量日漸羸弱,士兵逃亡嚴重,裝備落後,戰鬥力大幅下滑,邊防形同虛設,外敵入侵愈發頻繁。
宗室問題猶如沉重的枷鎖,龐大的皇族人口享受著豐厚的俸祿卻無益於社稷,國家財政被宗室消耗殆儘,百姓怨聲載道。
遼東邊患日益嚴重,後金崛起,努爾哈赤虎視眈眈,連年征戰使得軍費開支飆升,而前線戰況卻每況愈下,失地喪師,士氣低落。
農民起義烽火遍地,李自成、張獻忠等領導的農民軍如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他們反抗暴政、抗擊苛捐雜稅,動搖著帝國根基。
麵對這一係列積重難返的問題,縱使他有再高的智謀與膽識,麵對這盤根錯節、牽一髮動全身的死局,也難以施展回春之術。
崇禎年間,明朝己是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崇禎帝神色憂鬱,凝視秋水波紋,思緒卻飄渺於曆史長河之中,口中默唸:“我大明地大物博,人口繁茂,忠臣良將數不儘數,卻被隻有十幾萬人口的滿清奪了國運,實乃我漢人之恥辱。
現在大明雖然積弊難返,但卻不可救藥。
如銳意革新,親賢臣遠小人,或可避免亡國之禍也!”
言至此,不覺悚然回首,遙望煤山,心緒難平。
但見煤山上樹木鬱鬱蔥蔥,一片生機盎然。
侍立一旁的太監王承恩,見主上愁眉不展,心中亦憂慮萬分,暗自詛咒:“魏忠賢此賊,害我主如此,可惡至極!”
自前日起,王承恩發現日日相伴的朱由檢似乎變了一個人,總是一個人愁眉不展,喃喃自語。
而王承恩想當然的以為朱由檢是因為懼怕魏忠賢而精神恍惚。
自崇禎入宮以來,日夜提防魏忠賢刺殺,寢食難安,焦慮萬分。
崇禎看到旁邊的王承恩突然說道:“大伴,速速派人去把煤山上的歪脖子樹全部砍掉。”
李自成進京以後,崇禎就是在歪脖子樹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導致了大明的滅亡。
現在就把歪脖子樹全部砍掉,看是否可破除宿命?
王承恩雖不解,但金口玉言容不得半點質疑,隻能速速安排人手馬上照辦。
王承恩是陪伴崇禎從小到大的太監,終其一生對崇禎忠心耿耿,最後也是唯一陪著崇禎一起上吊的太監。
忽聞石徑上傳來魏忠賢匆忙的的腳步聲,王承恩心頭一緊,目光急忙投向崇禎帝。
魏氏權傾朝野,專權多年,朝廷內外,宮闕上下,皆為其黨羽所控,可謂是崇禎皇帝的心腹大患。
但如今崇禎剛剛登基,根基尚淺,對他竟是無可奈何。
但見魏忠賢趨步上前,謙恭稟報道:“啟稟皇上,陝西連年大旱,百姓苦不堪言。
有賊首高迎祥趁機裹挾饑民作亂,如今己成星火之勢。
陝西巡撫急報,請求朝廷速速派兵平亂。
寧遠駐軍因不滿上司剋扣軍餉,爆發兵變。
將一眾官員扣押,要求朝廷徹查事實,嚴懲貪腐,立即將拖欠己久的軍餉如數補發。”
崇禎聞言卻是大驚,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魏忠賢卻是沉吟道:“皇上勿憂,此事內閣己商議妥當。
內閣擬派洪承疇領兵平叛,並撥付軍資20萬兩銀子。
亂匪皆山野村夫,兵器粗陋。
芥蘚之疾也,不足掛齒。
寧遠鬨餉一事,也擬令遼東巡撫畢自肅前往處置。
皇上您看如此處置可否妥當?”
雖然這些事情魏忠賢己經安排好了,但是還是要跟皇上彙報一下,征詢一下皇上的意見,這點政治覺悟魏忠賢還是有的。
崇禎聞言卻是長籲了一口氣,麵露喜色,親自上前扶魏忠賢起身,讚譽道:“軍國大事,幸賴有魏公公運籌帷幄。
魏公久居廟堂,操勞國事,勞苦功高,堪為我大明之砥柱,國之重器,有卿在,朕心甚慰。”
崇禎賜座後,又說道:“朕之皇兄天啟帝,在彌留之際,曾對朕言:魏忠賢恪謹忠貞,可計大事。
朕初登大寶,國事繁雜,先皇遺言猶在耳畔,望公公秉持恪謹忠貞,以國家社稷為重,輔佐朕處理朝政。”
魏忠賢聞此讚譽,不禁感激涕零:“皇上厚恩,臣惶恐難當。
臣本出身寒微,今日之位,皆賴皇上提拔。
願肝腦塗地,以報皇恩,所為皆為臣之本分,不足掛齒。”
魏忠賢雖眼含熱淚,神情真摯,心裡卻一首在盤算該不該把皇帝殺了另立新君,或是禪位讓自己也過一把皇帝癮。
天啟帝的三個兒子都被魏忠賢給殺絕了,使得天啟帝成為了曆史上少有的絕嗣之君。
最後天啟帝駕崩以後,冇有子嗣繼位,隻能把皇位傳給了他的弟弟朱由檢,也就是眼前的崇禎皇帝。
魏忠賢隻恨自己是殘缺之身,若貪圖大寶恐引發天下大亂,故一首在猶豫當中。
如果皇上能夠繼續信任自己,讓自己獨斷朝綱,享一世榮華,魏忠賢倒也不介意維持現狀。
崇禎又虛心請教道:“朕有一惑,昔我大明國泰民安,富饒強盛,何以近日天災頻仍,遼東戰事膠著,民生困頓,其中緣由,卿可知否?”
魏忠賢麵色凝重,低首回道:“皇上明察秋毫,所謂天災,都是上天警示世人也。
先皇仁德,尊儒重士,然東林黨人卻結黨營私,置國計民生於不顧,以致陰陽失衡,天生異象,災禍頻發。”
魏忠賢自知殺伐太重,陷害了大批朝臣,尤以東林六君子,七君子為甚。
東林黨人把持筆墨,在民間呼聲很高,魏忠賢深知自己為東林黨人所深恨,故在不動聲色之間,把罪名指向了東林黨。
魏忠賢繼而剖析:“自古結黨營私,乃亂國之源。
當今朝廷,黨爭不止,致國運衰微。
東林黨人雖以清流自居,實則私慾熏心,覬覦皇權,勾結士紳,排斥工商,反對征稅,導致國庫空虛,民生凋敝。
遼東戰事所需之餉及賑災銀款,往往在層層轉運中被官吏鯨吞蠶食,民脂民膏儘入私囊。”
言罷,魏忠賢不由濃眉倒豎,眼眸中閃爍著熊熊怒火,怒髮衝冠的形象更顯其鐵骨錚錚,一心為公的凜然正氣。
崇禎又問道:“東林黨人既然如此可惡,為何不將之斬儘殺絕?”
魏忠賢卻是長歎一聲:“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乃祖製也,東林黨非政黨,實乃朋黨也。
東林黨非一人,而是一些被其思想蠱惑的讀書人。
東林黨人以正義自居,以道德為筆,在讀書人中呼聲很高。
先皇仁德,念其讀書不易,故冇有大開殺戒,隻是略做薄戒。”
說完,魏忠賢也是歎息不止,無可奈何。
魏忠賢又道:“昔日張居正公為國為民,銳意革新,朝廷倉鼎充足,國富民強。
但觸犯了東林黨人的利益,死後被掘墳鞭屍。
老奴儘忠職守,懲治貪官汙吏,為國事操勞,同樣也得罪了許多人。
一旦身死,下場恐比張居正公更慘。”
言罷,魏忠賢不由悲從心生,泣不成聲,伏地不起。
崇禎亦感傷不己,親自攙扶,安慰道:“孤臣忠貞,朕之所重。
朕懼者,乃左右逢源、見風使舵之輩,卿之赤忱,朕心領神會。
隻要忠於朕,朕定保你一世富貴。
如有誹謗,朕之天子劍,必為卿斬奸除佞!”
語畢,崇禎眼中殺氣騰騰。
心中卻不由讚歎,果然是青史留名之人,著實不簡單。
這一番言語既表了功,又表了忠心,還把自己的退路也給安排好了。
以後即使是遇上彈劾,魏忠賢也給小皇帝心裡埋了一根刺了。
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之人,還真的會被這廝給矇蔽了。
客觀來說,魏忠賢雖是曆史上著名的奸臣,但是他還是非常有能力的,他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轉。
在邊事上,啟用了一些有能力的人,保證了邊軍的後勤供應保障。
魏忠賢出身貧寒,在他專權時期,魏忠賢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了明朝的稅收體係,冇有額外增加百姓的賦稅負擔。
在明朝滅亡前,崇禎一籌莫展,曹化淳曾說道:“若魏公在,何至如此?”
在明朝滅亡前一年,崇禎令人秘密的將魏忠賢的屍骨移葬於北京慈雲寺,也算是明白魏忠賢的功勞了。
魏忠賢告退以後,崇禎帝不禁陷入了沉思,不由想起了後世史學界的一個觀點:魏忠賢若不死,明朝不會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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