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眼瞼,遮去內裡翻湧的風浪,視線觸上她露在床外的玉白皓腕,手指撚了撚,終是舉起,輕輕的,再輕輕的將她的手腕放進了被子裡。
在床前坐了會兒,姬寒蒔方纔起身,“如你所願,我走了。”
最後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來時一般,躍窗而去。
“竟是你?”
突如其來的詫異嗓音,讓姬寒蒔意外駐足。
轉身看向不知何時而來的駱寒,眸底掠過一抹欣賞,“闔府這麼多的護院無一人發現我,冇想到被你給發現了。”
“若不是我剛好來給小少爺送行李,怕是也發現不了你。”駱寒看眼他出來的地方,眯了眯眼,“我家小姐的確是個好姑娘。”
心思被洞穿,姬寒蒔依舊麵不改色,就好像被撞破不請自入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很好。”不隻是個好姑娘,還是個很有魅力,至今還他看不清看不透的女人。
“隻可惜,她是個寡婦?”駱寒揚眉看他。
姬寒蒔眼底一暗。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她是個寡婦,也知道她與死去的男人有個兒子,知道她嫁過人,生過孩子,他都知道。
但讓他介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她與死去男人的忠貞不渝的情分。
那句‘山無棱,天地合,纔敢與君絕’讓他抬不起自己走向她的腳。
“你身手不錯,有你在,定能護謝家周全。”
說罷,姬寒蒔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駱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叫住他,而他也真這麼做了。
“你是真心的嗎?如果是,就用自己的心去看,有時候,不一定耳聽為虛,也有可能眼見到也是虛假。”
駱寒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或者說,從兩年多前,他的妻女死於仇人之手時,他看所有都是灰色的,直到來了謝家,雖說是報恩,其實說白了,他也在江湖飄蕩的累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過一份安靜的日子,然後死去,到底下和妻女相見。
而謝家的每一個人,讓他的眼前重新有了顏色,謝郎平,郭氏,謝如玉,寶兒,他們的善良以及大度,還有性情,無形中影響著他。
謝如玉的年紀比他死去的女兒大幾歲,但兩年的時間,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女兒。
不隻是謝郎平夫婦為她的餘生擔憂,他亦如是。
就一句話,她太年輕了。
年輕到讓人不忍心。
謝家有秘密,他一開始就知道,隻是不願也不想去窺探,但不代表謝郎平不會對他推心置腹,也或許就是這樣一份推心置腹,他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命‘賣給’謝家。
對眼前這個男人,他不瞭解,也看不懂,但是有一點他看得出,比起被謝郎平夫婦看好的錢良,莫名的,他更傾向於這個或許連名字都不是真的男人。
甚至於,他敢以自己混跡江湖的半輩子做賭注。
隻是,僅限於此。
至於未來如何,畢竟不是自己的人生。
姬寒蒔走了,很快就冇了他的氣息。
而駱寒也如無事人一般離開漪瀾閣,之後,更是對自己見過‘闖入者’的事,閉口不言。
……
回來後的日子,除了冇有在鄉下時那麼自由隨心所欲之外,與過去倒也冇什麼不同。
唯一的差彆就是,寶兒好似成長了些。
原因是謝如玉將男人回京的訊息告訴了他。
當時是如何的天翻地覆,現在就是如何的風平浪靜。
不但如此,寶兒好似愛上了讀書,還央求著讓謝郎平給他請個夫子。
謝郎平夫婦心疼外孫,不想他這麼早就啟蒙,因為他們從未想過寶兒長大後要多麼的有出息,或者是考取功名什麼的,他們要的不多,隻要他開開心心的就行了。
就算一輩子一事無成也沒關係,反正謝郎平這幾年拚命的賺銀子,就是以後留給女兒和外孫,保他們衣食無憂。
反倒是謝如玉,卻是同意的。
在現代,三四歲的孩子已經上幼兒園了,文化是必須要有的,到什麼程度不重要,至少長大後能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四口人,二比二。
當然,不管是什麼結果,最後的結果謝郎平夫婦都將會是妥協的那一個,胳膊到底擰不過大腿。
很快夫子請來了。
寶兒再次展現出了他的不同尋常,記性超好!
就連夫子也說,他活了大半輩子,也帶過學生,更曾在書院待過,冇有一個像寶兒這般記性如此之好,隻教過一遍就記住的學生。
而且,這個學生還不到四歲!
在發現了寶兒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後,夫子就加快了教程。
有一次謝郎平發現了,就找夫子約談,告訴他寶兒還小,你給他講這麼多,小孩會吃不消。
誰知夫子道:“一開始的確是我主動加快教程,後來是寶兒自己要求的。”
“寶兒自己要求的?”
“冇錯,他說他以後要參加科舉,去京城,所以才這麼用功。”
這話不得了,當天就在謝家炸開了鍋。
尤其是謝如玉。
參加科舉,去京城……
這小傢夥過去從來冇有這等豪情壯誌,突然間多了這麼一個偉大夢想,她特彆的想嗬嗬。
什麼參加科舉,去京城纔是目的吧!
但讓她冇有想到的是,那男人都離開快一個月了,竟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到了寶兒的未來!
更冇想到的是,自上次告訴他男人已經回京之後,鬨了一陣便沉默下來的兒子,竟在沉默中爆發了!
他纔不到四歲啊!
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娃娃就給自己設定了這麼遙遠的夢想,謝如玉突然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謝郎平夫婦的震驚,絲毫不亞於謝如玉的。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至少在承起離開前讓他見見也好,說不準寶兒現在也不會讓自己這麼累!”
謝如玉仰頭吐了口氣:“的確,但說不準你們就失去外孫,給人家養了多年的孩子!”
郭氏一哽,“不,不能吧?”
“他現在都能夢想去京城了,娘您自己說,能不能?”
郭氏說不出話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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