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正妃,待魏馳被立為太子,那便是太子妃,太子妃後便是皇後。
而眾人皆知,魏馳體虛病弱,就算是登基稱王,也隻是個傀儡。
到那時,蕭皇後垂簾聽政,東魏的權柄將會牢牢地握在蕭氏一族的手裡。
不等我再多瞧幾眼魏馳那邊的情況,溫側妃和苧側妃便拉著我去賞花。
國公府的府邸很大。
賞花的園子有湖、有林、有假山。
女眷們走走停停、說說笑笑,掐花簪花,玩得很是歡快。
雙兒姐姐故意放慢了腳步,待與我走到一起時,便同我遞了個眼神,轉彎走到旁側的竹林小徑裡。
溫側妃的母親今日也帶著府上的女眷來了,溫側妃便同孃家人一起賞花遊玩,嘮起了家常。
苧側妃則與孃家的嫡姐姐和主母聊天敘舊,根本無暇顧及我太多。
屏退宮裡跟來的兩名宮女,雙兒姐姐與我肩並肩走在翠綠的小竹林裡。
“當今聖上已是花甲之年,說不定哪日就殆了。”
說起他國的君王,我自是毫無禁忌。
我忍不住替雙兒姐姐擔憂道:“姐姐可想好了退路?”
“哪來的退路?”
雙兒姐姐無所謂地衝我莞爾一笑,隨後漫不經心地抬手揪下一片竹葉,順著葉脈紋理撕成一條一條的細絲。
“知道禦花園裡的花為什麼開得美嗎,那下麵啊,不知道埋了多少屍骨。”
我無話可說。
說再多,都是廢話。
因為細作冇有選擇的權利。
雙兒姐姐的體內有蠱蟲,入宮會死,但拒絕晏王交給的任務,同樣會死。
“瞧你這副模樣,我又不是今天就要死了。”
雙兒姐姐輕輕拍了下我的臉蛋。
“咱們的命啊,本來就是主人給的。”
“若不是萬花樓,我早就在十幾年前餓死凍死在街頭了,怎還能活到今天。”
“左右這樣的日子我也過夠了,正好這次把命還給主人,也算還了這輩子的恩情,免得下輩子糾纏。”
雙兒姐姐無奈地同我道:“柒娘,這就是我們的命,冇得選。”
“如果有得選呢?”
我目光堅定地回視著她:“雙兒姐姐是選死,還是選活?”
“如果可以選,誰不想活呢?”
是啊,如果可以選,誰又會想死呢。
細作訓練營裡的那些夥伴們不想死,抱負不得施展的趙書亦不想死,眼前雙兒姐姐不想死,生於帝王之家的魏馳也是不想死......
就連我自己,都是為了活下去,一路掙紮到現在。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細數著死在這雙手上的那些人命,被封印在心底的良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若是蒼天有眼,我想我死後該是要去十八層地獄的。
雙兒姐姐忽然握住我的雙手,輕柔如絮的聲音飄入我的耳畔,打散了我方纔的思緒。
“你也是身不由己,彆自責。命由天定,錯不在柒娘,在天!”
我詫異不已地抬眸,眸眼圓睜地回視著雙兒姐姐,驚奇她竟能知曉我此時的所思所想。
許是一路廝殺而來的惺惺相惜,萬花樓的細作姐姐們,雖然個個下手狠絕,殺起人來不眨眼,可她們對彼此、對我,卻總是這般善解人意。
元玥姐姐冒死救過我的命。
雙兒姐姐在我第一次來葵水時教我如何應對。
珊珊姐姐給我補過衣服。
思月姐姐給我和於世做過鞋......
她們每個人都很好,卻為了吃口飯,為了活著,淪為了晏王政治鬥爭的工具,至死方休。
我想救雙兒姐姐,但不是現在。
在竹林裡又聊了半晌,雙兒姐姐因要與晏王安排的內應接頭,便讓我先行離開了竹林。
原路返歸的路上,忽見兩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閃進一座假山裡。
我放輕腳步,緩緩走到隱蔽之處,想要窺見下裡麵的情形。
“殿下......”
裡麵的人聲音壓得很低,可我還是聽出了那個的聲音。
“上次匆匆一見,來不及細講,今日貧道便讓殿下知曉,正宗宗門雙修之道的美妙.......”
殿下?
會是哪個殿下?
靖王?
現在若穀道長就住在他府上,完全冇有必要在這裡偷腥。
魏馳若是能乾出這種事,小道姑也不會離開睿王府,壞了靖王的謀劃。
小道姑口中的殿下,也隻能是晏王了。
假山裡,晏王發出沉悶的呻吟,並伴隨著如同拍掌時發出來的清脆聲響,毫無半點顧忌。
隻聽若穀道長氣息不平地傳授著雙修之道。
“嗯......殿下,要做到九淺一深,弱入強出.......”
我有一點想不通。
即使晏王再**,也絕不是個拎不清的主子。
以他的城府和頭腦,斷不會拉著小道姑,在定國公府裡做這麼危險的事。
這若是被他人瞧見,將會名譽掃地,於他的奪儲之爭冇有半點好處。
我躲在暗處,聽牆角聽得正來勁,忽然春風襲過,裹挾著熟悉的香氣從身後傳來。
淡淡藥香裡混雜著龍涎香的香氣。
毋庸置疑,魏馳來了。
可是他步子放得很輕,輕得即使是我這個習武之人若不留意,都很難察覺。
注意力瞬間聚攏,我時刻留意著身後的動靜。
魏馳這是要做什麼?
要想殺我,他早殺我了。
我猜,他偷偷摸摸地靠近我,無非是想出其不意地試探我。
我閉上雙眼,做好了接受魏馳偷襲的準備。
拳頭帶著勁風,極快地朝後腦勺打來。
我卻像個毫不知情的人站在原地,做好了被魏馳從後麵一拳打到的準備。
然而,拳頭卻在耳後猝然停止,僅有一縷輕風帶起我髮絲微微飄動了一下。
拳頭展開,轉而掌心落在我的肩頭,不重但也不輕。
我故作驚嚇,捂著嘴巴轉身回頭,直接撞進魏馳貼上來的胸懷裡。
他身上特有的香氣瞬間又濃重了幾分。
我仰頭看他,他低頭看我。
眼神裡各有各的情緒。
魏馳眸色清冷地抬眸朝假山那邊瞧去,“在看什麼,這麼認真?”
假山裡的動靜有些大,魏馳聽後略有些發白的唇微挑,一聲哼笑從他喉間迸出。
他聲音壓得極低,輕飄飄的嗓音還帶著點調侃的味道。
“你那點伺候人的本事,該不會就是這麼學的吧。”
“殿下......”
我剛要開口解釋幾句,魏馳的大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噓!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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