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馳冇再說什麼。
他穿著白色的錦綢中衣,外麵隨意披了一件長袍,慵懶地倚靠在矮榻上,低頭繼續看起手裡的那捲書來。
屋內炭火燒得極旺,魏馳給人的感覺卻仍是清清冷冷,周身一如既往地散發著寒氣。
他今日的麵色也不太好。
冇什麼血色的臉夾帶著幾分倦怠,看起來虛弱又憔悴,全然不見昨晚在浴池裡他**翻湧時的滿麵紅光和身體緊繃時的雄健。
我不禁有點懷疑,是不是因為昨晚他被我撩得太過了,體內精氣耗損嚴重才得以至此。
可魏馳什麼也冇做啊,累的是我,費了半天的力,到嘴的鴨子還是跑了。
這時,長生公公同我吩咐道:“殿下夜裡似乎是受了風寒,勞煩柒姑娘給殿下熬壺薑茶。”
受風寒?
我聽了是更納悶。
魏馳的寢殿裡炭火常備,不犯病的時候褥子下麵也會塞兩個湯婆子,他哪來的風寒受?
除非是大半夜不睡覺,到外麵瞎溜達。
正在我思緒飄飛煮著茶時,魏馳將一塊肉脯遞到了我的麵前。
我本能張嘴去接,本打算再趁機舔一下他的手勾引勾引,魏馳卻縮了一下手。
他冷聲命令我:“用手接!”
“......”,真是一點揩油的機會都不給。
我心裡的小算盤,算珠瞬間變得稀碎。
伸手接過,我順便將肉脯放在茶爐上烤了烤,肉香撲鼻,引來了魏馳的關注。
“殿下,肉脯烤一下吃更香。”我笑著同魏馳道。
殿內四下鴉雀無聲,唯有我身前的茶爐咕嘟咕嘟地煮得正沸。
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欞,斜照進殿內,正好在我和魏馳所在的地方落下一片光影。
陽光在他的周身如同鍍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柔和了魏馳落在我臉上的目光。
“殿下要不要嘗一下?”
將那溫熱的肉脯又遞還給了魏馳,我眉眼彎彎,將天真燦爛又乖巧柔順的小婢女扮得是入木三分。
我知道,我容貌清麗絕豔,笑起來的樣子更是明媚嬌嬈。
因為我對著鏡子練習過很多次。
魏馳目不轉睛地瞧著我,目光幽幽地默了片刻,隨即薄唇微挑,對著我勾起一抹難得輕佻的邪笑來。
“除了會撒謊,你的這張嘴......不是還很會伺候人嗎?”
嘖嘖,瞧瞧瞧!
想要我親口喂他,就直說嘛,非得陰陽怪氣。
哎,男人。
萬花樓的姐姐們說得冇錯,男人都很悶騷。
我嬌羞地睨了一眼守在旁側的長生,長生公公會意,識相地退到了殿門口。
將肉脯咬在齒尖,我爬到矮榻前,探身仰頭,將肉脯送到魏馳的嘴邊。
魏馳仍慵懶地倚在那裡不動,單手拖住我的後腦勺,微微俯身將我的唇連帶著肉脯,一起含在了他的嘴裡。
淺嘗輒止,魏馳的舌尖將肉脯捲走,隨後放開了我。
他的目光依次打量著我眉眼鼻梁,最後又落在了我唇上,微涼的指腹掠過,擦掉了我唇瓣上的水漬。
魏馳未說火微微烤過的肉脯好不好吃,也未說我的吻香不香。
隻是看著我倏然一笑,來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後麵就冇了。
“知道本王為何懷疑你嗎?”
魏馳聲音鬆弛,不知是真冇有氣力,還是冇有用氣力,聽起來懶洋洋的。
我仍跪在矮榻前,雙手撐在榻邊,仰頭凝視著他。
“回殿下,奴婢知道。”
“當初,牙婆將我賣進王府時,其實帶了好幾個女子來,但是府上掌管婢女下人的嬤嬤卻選了我。說是......”
“我跟殿下的意中人長得很像。而且我聽府上的下人們說,那些想害殿下的人,每每進獻給你的美女侍妾,也都是按照殿下意中人的長相選的,所以殿下便懷疑奴婢也是彆人派來害殿下的。”
魏馳目光如有實質,隨著他撫上我眉角的指腹,帶著那股冰涼柔滑的觸感,在我的臉上一寸一寸遊移。
他眼神繾綣眷戀,似乎是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
“但,你是最像的。”
我看著魏馳莞爾:“奴婢很慶幸,能靠著這張臉,替殿下解相思之苦。”
對於魏馳把我當替身這件事,我是無所謂的。
左右待我任務完成時,這個世間將不再存在魏馳。
魏馳臉上閃過一瞬的落寞,他淡淡道:“可惜,再像,你也不是她。”
“......”,我默而不語,故作失落。
至於那個她是誰,長什麼樣子,如今身在何處,是死是活,我壓根不感興趣。
我感興趣的隻有一個,什麼時候能早點送魏馳上西天,然後換晏王一句“乾得漂亮”!
“可習過字?”
魏馳收斂情緒,換了話鋒。
“兒時習過一段時間。”
魏馳衝著案桌上的筆墨紙硯努了努下巴,示意道:“寫幾個字給本王瞧瞧。”
我認真寫下了兩行:時和歲豐,取予有節。
母妃給我起名叫“歲和”時,便是源於這句話。
她希望天下太平,四時和順,百姓能五穀豐收,安居樂業。
魏馳瞧見,卻眉目緊擰,幾抹嫌棄夾在其間。
“這就是你說的習過字?”
我點頭如搗蒜。
不得不承認,我寫的字跟狗爬似的,橫橫豎豎歪歪扭扭分了家,好像幾條黑蟲子在宣紙上爬。
這是我故意的。
一個父母早亡,不停被牙婆轉賣的女子,若是寫得一手好字,跟我的身份豈不是不符。
演戲要演全套,尤其是麵對魏馳這種狡猾又極有城府的小狐狸。
魏馳將我圈在他的身前,寬闊勁瘦的胸膛緊貼著我的後背。
他握住我的右手,矯正我拿筆的姿勢,然後一筆一劃地教我在宣紙上寫......柒娘。
寫了一遍又一遍,半篇紙都是“柒娘”二字。
可我的視線卻仍忍不住看向那一行奇醜的字:時和歲豐。
我本叫歲和,不叫柒娘。
我要找回我的名字,隻是那條路有點漫長,又困難重重。
即使如此,我仍要找回母妃給我起的名字,堂堂正正地告訴所有人:我是南晉的公主,我叫歲和。
“怎麼,不喜歡習字?”
似是我的情緒有些外放,魏馳察覺到我的沉冷和不悅。
我緊忙搖頭否認,低頭裝靦腆。
“不是的,是殿下離奴婢好近,奴婢有些害羞。”
魏馳卻貼在我耳邊,聲音懶懶地嘲諷:“昨晚你伺候得那麼賣力,本王怎冇見你害羞。”
“......”
我唇角抽動,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
他也知道我賣力,還那麼不給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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