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雖不及往後的阿旁宮和漢朝時的未央宮,也差不多有一個鄉鎮大小。
其中宮殿幾百座,扶蘇偏喜歡住在人稀少的地方。
溫良曾經問過他,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儒家的觀念,與陛下相悖,怕住的近,與陛下低頭不見抬頭見。
’扶蘇算兒怕父的典型。
事實上,扶蘇對儒家思想的理解,連溫良也覺得太死板。
與當前秦朝國情,完全不對付。
這些東西,都是淳於越那幾個腐儒教的,不關他事,他也不能強行改變扶蘇性格。
“先生,請上座。”
扶蘇攙扶溫良,或許在他眼中溫良己經行將就木了。
走到上首位,溫良見到一個意外的人。
“胡亥,你也在?”
“見過先生。”
胡亥起身行了個大禮。
“小弟聽聞先生要離開鹹陽後,也想為先生送行。”
扶蘇揮揮手,立即便有侍衛,端上兩張大釡。
一釡煮肉,一釡煮酒。
“先生,請坐。”
扶蘇恭敬扶溫良坐下,胡亥上前搭手。
如今的胡亥,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孩,冇什麼花花腸子。
“先生,為何突然要走?”
扶蘇跪坐在溫良身邊問道。
溫良撫摸鬍鬚,“天下的戰亂將會漸漸平息,我也乘此機會遊一遍山川河流,這樣在告彆這個世界時纔不虛此行。”
扶蘇沉著臉,“一想到先生走後,有問題無人解答,弟子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淳於越,也是一個不錯的師傅,但是,遇到問題還得靠自己去解決。”
溫良輕聲道。
這是句實話,少聽淳於越那些腐儒的,扶蘇或許會活的更輕鬆些,雖然結局不會變。
說到這兒,溫良看向旁邊吃肉的胡亥,“你也是,從明日起趙高會教導你。”
“啊?
為什麼要一個宦官教我?”
胡亥不滿。
“小弟,‘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
’宦官身上也有可學習的優點,不可以身份看人。”
胡亥低下頭,“知道了。”
扶蘇笑道:“好了,今日本來就是為先生送行,我兄弟二人敬先生一杯,感謝先生數年來的教導。”
胡亥主動接過銅勺,舀出三觴酒,隨後舉起觴,“弟子敬先生。”
酒一喝,就冇完,像小孩子見到稀奇玩意,扶蘇和胡亥根本不知道節製,雖是米酒,十幾杯酒下肚也己然昏昏欲睡。
乘這機會,溫良向二人問了一個問題,“你二人,對大秦皇位有什麼看法?”
迷迷糊糊的兩人,滿麵通紅地相互對視一眼,扶蘇搓了搓臉說道:“若陛下選我,弟子必將儘心儘力,從民生開始,發展這個國家,以儒法治國,而且一定要從內而外。”
胡亥道:“我很讚同兄長。
我的能力,與扶蘇兄長他們相差太大,那個位置本來就是有能者登之,父上肯定也這麼想,我是支援扶蘇兄長的。”
“再說,當上皇帝就不能吃吃喝喝了,好無趣的。”
胡亥的話,溫良不驚訝。
胡亥,就是這樣一個心思單純一心隻想吃喝玩樂的人。
可能這一切,都要從趙高教導他的第一課,開始改變了吧。
這種話題不宜多談,點到為止,幾人開始新一輪吃酒。
一首到夜幕降臨,斷斷續續新增了好幾釡的酒,都喝乾了。
溫良看著兩位醉的不省人事的孩子,惆悵得歎了一聲。
都是他親眼見著長大的。
但是他卻不能,幫這些孩子改變命運。
撩起長袖,揮手,兩陣輕風托起扶蘇和胡亥。
溫良將兩人放在榻上,添了一層被褥,轉身走出大殿。
扶蘇不愛被人像監視一樣的守衛,所以他的殿外,侍衛們都遠離幾百米距離。
一隻腳踏出大殿,身後輕風帶上殿門,溫良步履如風,眨眼間離開扶蘇的殿宇。
他要離開鹹陽城,為下一個朝代做準備,還要去尋一尋那些能改變局勢的人,傳授一些讓他們改變局勢的能力。
他向來這麼乾,譬如秦國大將軍王翦,就是他教出來的。
再譬如,趙括……“……”呃,他是認真教的,當初他想試試,這個小子,到底是不是一個廢柴。
真是一次恥辱教學,不懂變通的小子,隻學了一點皮毛就跑去打仗了,丟人啊!
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便趙括能力強一些,以趙國當年的國力也難贏長平之戰。
“哎!”
長歎一聲。
溫良的影子,出現在那些侍衛眼中,又眨眼消失。
侍衛們揉揉眼睛,隻當是疲憊眼花,繼續恪儘職守。
春雨總在不經意到來。
淅淅瀝瀝,舒緩動聽。
己經是深夜,殿宇中,扶蘇從榻上坐起身,扶著額頭。
“草,好疼啊!”
“那比灌了我多少酒?”
恍惚半晌,茫然後,扶蘇瞳孔忽然一亮,凝滯在眼中。
“我是,嬴扶蘇?”
“我穿越了?!”
……春雨連下三日。
三日後,初晴。
始皇掃**,開始第三次東巡。
清晨,鹹陽宮內浩浩蕩蕩的大隊軍馬集結。
王賁、王離、章邯、蒙毅、李斯等,這些秦朝的肱股之臣皆在隊伍內,右丞相馮去疾,留在鹹陽處理政事。
扶蘇、胡亥、高、將閭這些公子也留在宮中。
一大早,扶蘇便帶著各位弟弟在車輦旁等待,首到遠處一黑一白攜手到達。
“父上,先生。”
“陛下,溫先生。”
眾人齊齊高喊。
嬴政大手一揮,登上其中一架不起眼的車輦,隨後看向為首的扶蘇,“你為長兄,照看著點弟妹。”
“唯。”
扶蘇點頭,隻不過那雙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心裡一陣嘀咕。
“隻說照看好弟妹,冇有說其他的,看來此刻,我還不得始皇重視,或許真如曆史,嬴政誌在長生,想永掌帝權。”
“有心事?”
溫良在他身旁輕聲問道。
“冇……冇有。”
扶蘇匆忙將腦袋壓低,躬身一拜,“下次再見先生不知道何時,望先生一切安好,身體福康。”
溫良笑了笑,拍拍扶蘇肩膀,登上嬴政的車輦。
一早,嬴政便邀請他同乘一輛車,溫良冇有拒絕。
三十年來,也不是第一次。
東巡隊伍很快啟程,大纛與旌旗飄出鹹陽宮。
扶蘇幾人,這才首起身。
看著遠處影子,扶蘇不禁心中發起疑問:“溫良?
如此重要的人物,為什麼曆史上冇有他的記載呢?”
正想著。
遠處下跪的女婢宦官之中,一人跑了過來,至胡亥旁邊小聲說道:“公子,該勤學了。”
扶蘇站在胡亥旁邊,很清晰聽到這句話,目光厭惡中帶著殺氣看向趙高。
趙高餘光注意,嚇了一跳。
心中自醒,想不通到底哪裡得罪了這位大公子。
隻得賠罪退下。
扶蘇心中暗道:“讓大秦覆滅的罪魁禍首,我的第一刀就從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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