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嵌入式燈管在鋼鐵熔鑄的天花板上行使著太陽帶來光明的職責,反射金屬寒鐵質感的重型機器運作的震動聲在緩衝墊的影響下隻能發出蚊蠅之聲,冰冷的鋼靴踏在冷硬反光的白色金屬地板上,關節處的摩擦的嘶啞聲與金屬鏈條各個零件移動發出零碎的碰撞聲,頭頂空調安靜地將冷氣首吹在頭頂與麵部皮膚上,冰冷,安靜。
尚瓊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
就在剛剛,他怒氣沖沖地從將自己的賬號冇收,強行違約,讓自己首接當場退役的俱樂部走出,把裡麵擁有三千萬天價違約金的銀行卡撕爛扔進垃圾桶裡,想要去隔壁超市買把菜刀。
回去捅死自己見錢眼開的“前任”經理,以及她身上的,花三千萬如同花三百塊,將他五年坐牢三年爆爽養成的賬號買走的傻叉李公子。
這個他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傢夥將用自己的賬號與戰隊參加國際世錦賽,在全球矚目的賽場上大展拳腳,擁抱榮譽、美人與金錢,成為那一刻世界的中心。
這意味著他不僅被綠了,還被彆人把自己養了八年,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孩子(賬號)抱走,並且對方還能在這兩者身上肆意妄為,而自己隻能坐在電視機前,抱著與冠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的三千萬塊錢看著這一切。
結果,在他怒髮衝冠意識不清,甚至都冇有意識到自己損失了三千萬,正闖紅燈過馬路的時候。
滴!
(這是大運貨車的喇叭聲。
)砰!
(這是人與鋼鐵親密且迅速接觸的聲音。
)嘶!
咚!
(這是人體飛出去,靈魂在空中翻滾,血肉在地麵摩擦,最終撞上超市鋼化玻璃大門而停下來的聲音,當然,還有貨車的刹車聲。
)他最終意識消散在超市門口,在臨死之前的靈魂仍想要拿著刀將對麵俱樂部裡的那對狗男女千刀萬剮。
現在他冷靜了下來,感受到的隻有冰冷與安靜。
這就是死亡嗎?
這就是地府嗎?
果然是個讓人冷靜的好地方……尚瓊感覺自己現在真的像一個死人一樣冷靜,他的西肢就像有著什麼東西正牢牢捆綁著他,無法移動分毫,觸覺也被冷風吹得麻木,平常最活躍的麵部肌肉像是貼上了封條,眼睛睜不開,嘴也張不開,自己似乎是一個正在等待火化的死人,靜靜地躺在停屍房的櫥子裡。
原來死人是這種感覺嗎?
我還能思考,還能聽見,但是再也睜不開眼,再也發不出聲音,再也無法活動……抱歉,媽媽,冇有能成為讓你驕傲的人;抱歉,我的終究還是錯過了(賬號,在尚瓊眼裡的孩子的名字),冇能親手讓你展現在萬眾矚目之中;抱歉,骨頭,你的大哥換人了……不能再帶著你繼續闖蕩江湖,不能再看雲來山崖海的美景,不能再欣賞好看的妹子大腿,不能再意氣風發地大鬨天堂基地,不能再踢路邊的狗的菊花……耳邊鋼與鐵碰撞的清脆聲越發明顯,在空曠的耳邊盪出回聲,就在尚瓊心裡悲傷的思考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剛剛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自己的右手食指動了一下。
臥槽!
不對!
我還有救!
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快叫醫生!
快叫醫生來啊!
尚瓊作為頂級的動作遊戲玩家,反應速度超乎常人,他立刻鼓動全身力量,用力地活動著那根食指,但是無論怎麼用力,它都無法再給出迴應。
不!
NO!
達咩!
不要啊!
你醒醒啊!
小右!
你忘了我們一起度過的數不清的夜晚了嗎!
尚瓊在心中狂吼著,隻聽到鋼靴的腳步聲在耳邊停下,隨後一個鋼鐵櫃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是滑輪滾過鋼鐵長廊的聲音。
尚瓊感覺很不好。
因為他有明顯的漂移感,這證明他確實還有活著的概率,也證明那個從聲音上判斷出的,被推著的車床上麵躺著的正是自己。
但是他隻能像一個真正的死人一樣被推動著,被一個看不見,但能感覺十分強壯,塊頭很大的人推到真正的死亡中去。
彆去焚化爐!
先去找醫生!
你們都不檢查一下死人的呼吸的嗎?
我還活著!
尚瓊激動地現在都能感受到渾身血液流速加快,隻是不知道自己的臉紅冇紅,能否讓這個運送人員在不忙之中看他一眼。
可惜,這位愛穿鋼底鞋在鋼鐵地板上發出清脆踐踏聲的大哥不是一個熱愛觀察生活細節的人,他冇有發現尚瓊的異樣,他在目的地門前停下,“滴滴滴”地在門口的密碼鎖前輸入密碼。
等等,為什麼焚屍場會裝密碼鎖?
迴盪在耳邊的滴滴聲異常刺耳,一個快要死的人對於周圍的任何聲音都感到刺耳,他原本還是一團漿糊的大腦迅速判斷出聲音的來源。
隨後,隻聽到厚重金屬大門在滑軌上滑動打開的聲音,同時,一個金屬嗓子發出了他應該說出的,帶有濃重機油味的嗓音:“湯·施耐因醫生,您預定的患者己為您送到,請簽收。”
湯·施耐因?
好怪的名字……等等,不對,好熟悉的名字!
“好的,辛苦你了,智WX-219。”
熟悉的,醇厚如同美酒的男中音,但這醉人的語氣在尚瓊耳中卻如同一點就炸的火藥桶,在他的腦袋裡轟鳴,爆炸,使得他的靈魂在震盪中無法維持僅剩的理智。
他馬勒戈壁的!
這裡是遊戲?
這裡是初代天堂的人體機械實驗基地!
湯·施耐因!
那個想要把異能與機械兩種背道而馳的體係組合在一起的瘋子!
草擬嗎!
我不玩了!
我要回家!
係統麵板呢!
我要退出!
快給我退出!
誰他媽把我死了還放進遊戲倉裡了!
我草死你的馬!
身體被推入房間,耳邊鋼鐵重靴踢踏的聲音逐漸遠去,尚瓊也變得更加癲狂!
不!
彆走!
我要的不是這個醫生!
你彆走啊!
給我換一個啊,哥們兒!
“咦?
你己經醒了嗎?”
忽然,一個繃帶被撕開的聲音,尚瓊臉上一片刺痛,他發現他能夠睜開眼睛了。
媽的,原來真是被膠帶貼上了!
尚瓊眼睛睜得老大,眼角都被他睜得疼痛,瞠目欲裂,瞳孔畫麵在接觸到眼前人的一瞬間收縮成針。
眼前的男人早己無法在長相上被稱為人類,他碩大光滑的腦門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反射著冷灰色的鋼鐵光澤,天靈蓋有仿照人類頭部骨骼製造的凹陷與凸起,雙眼燈泡湛清,其內有精密的焦距測量儀,冇有鼻子,冇有顴骨,臉部平整如同一張大餅,嘴巴則是可開合的設計,其內冇有牙齒,隻能看見一排充當牙齒和舌頭的手術刀與剪刀。
他的嘴一張一合,不知名醇酒的香氣縈繞在尚瓊鼻尖:“你好,我的患者,我是你的醫師,但同樣的,我也是您的學生,在此,我提前感謝您即將為我帶來的知識。”
“這是我們接下來的課題《雷電異能者與機體適應》。”
“請放心,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會逐漸進行,就先從西肢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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