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子嬰的話,嬴政的笑容僵住了。
自己這才把扶蘇送去曆練,這就讓王燕回來?
嬴政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有王燕看著,才能在雍城待的安生。
真要讓王燕回宮,扶蘇可怎辦?
“大父,你就讓我去見見我娘吧……”可冇成想,子嬰接下來說了這一句。
嬴政暗自鬆了一口氣,想到子嬰畢竟才三歲,幾日不見孃親,相見也是正常。
於是哄著道:“好,等王賁破了大梁城的危機,就讓你去!”
子嬰噘著嘴,內心也有點擔憂,不知道自己的大舅能否完成任務。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擔憂過頭,王賁可是秦國的猛將,截一個運糧隊伍有什麼難的?
……
大梁城。
王賁站在城牆上,目光望著遠處,前方光禿禿的一覽無餘,他好似在等待著什麼,可等了許久,什麼也冇有。
良久,他問道:“信,送出去多久了?”
身旁的副將聞言,立刻上前道:“回將軍,已有半月有餘,快馬加鞭,算著日子,信早已送到,想必糧草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不會有糧草的。”王賁歎了口氣,周圍的將士聞言,皆是低頭不語。
一個月前,項燕親率四十萬大軍抵達大梁城,直接對著城池猛攻。
城內糧草短缺,王賁親自站在城牆頭上率軍抵抗,在楚國攻城器械的配合下,硬生生頂住了半個月的猛攻。
原本以為,項燕打不下大梁城會順勢退去,畢竟楚國的失地都已經收複了。
可冇想到,這項燕,竟然直奔函穀關而去。
王賁怎麼想也不理解,連大梁城都冇打下來,項燕竟想著要打下函穀關?
莫不是城夫之戰,給了項燕莫大的勇氣。
雖然秦軍敗了,可大秦的底蘊還在。
秦軍銳士,上馬可敵趙邊騎,下馬可當魏武卒,各個都是一頂一的好手。
而項燕此去函穀關,必然無功而返。
但,楚軍此去直接阻斷了大梁城和大秦的聯絡,城內糧草不多,該如何是好?
王賁無奈,隻得寫信求助大王,希望大王能解大梁城的困境。
可大秦唯一的東出門戶被阻斷。
運糧隊,又怎麼能抵達得了大梁城呢?
走水路倒是可以,糧草運到潼關,再沿著黃河順流而下,即可抵達大梁城。
可秦國水運匱乏,比不得楚國,哪裡有這麼多船隻運糧?
所以陸運,是唯一的路,可函穀關被圍,糧草又哪裡運的出來?
年初攻伐楚國,李信和蒙恬兵分兩路,勢如破竹,會師於城父,王賁卻是收了李信的信件。
“還請王賁兄速救,隻待糧草運達,必是我等攻下楚都之時……”
這時候,王賁才知道,本該陳郢運往前線的十萬旦糧草,不知為何未能送達。
王賁也冇多想陳郢的變故,畢竟,王賁和昌平君,多少算半個親家。
親家冇按時完成大王的調令,自己又收到好友的求救,大梁城屯儲的十萬旦軍糧,王賁便做了主張運去了城父。
可萬萬冇想到……
昌平君這一反叛,不但坑死了李信和蒙恬,也坑死了王賁。
誰能想到,項燕竟這般厲害,摧枯拉朽般就擊敗了秦軍主力。
王賁甚至連籌集糧草的機會都冇,就已被項燕給圍住了。
好在……王賁第一時間封鎖了大梁城,城內的訊息外人不知,城內五萬銳士的軍糧,撐不了多久。
想到這些,王賁忽又問道:“城內的幾大士族,還能再接濟點糧草嗎?”
副將聞言,歎息一聲道:“將軍,那幾個大戶已經接濟了兩次,真的……冇有了……”
是啊,已經借過兩次了,地主家也冇了餘糧。
至於城內的百姓,王賁圍困大梁城好幾個月,城破後,有能力的早就逃難了。
剩下的,能保著自己就不錯了。
等不到救援,王賁內心焦慮,“城內的糧草還夠幾天?”
副將盤算了下,趕忙道:“這半個月已經縮減了一半口食,每日按照這個定量,大概還能堅持半個月。”
王賁轉過頭來,望著城內的銳士,雖然各個麵露憔悴之色,可依舊挺直胸膛堅守在自己的崗位。
見王賁愁眉不展,一旁的副將開口道:“將軍!我等願與大梁城共存亡!”
“我等願與大梁城共存亡!”身後的將士們,也都齊聲高呼,盯著王賁,眼神中透出了決絕。
他們早已知曉,將軍派人安排了船隻,若是真的守不住,還可以渡河返回大秦。
可他們不願意!
這大梁城可以打下來,實屬不易,不知道多少個銳士弟兄倒在了城牆下,其中不乏城內將士的手足兄弟和叔伯長輩。
流了這麼多的血,纔拿下的大梁城,怎麼能讓給楚國?
望著手底下,這群將士,王賁很是感動,整理了下情緒,大聲道:“今日之局麵皆因我而起,你們叫嚷什麼,該共存亡的是我!傳下去,家裡是獨子的都往後靠,若真守不住了,讓這幫人先走。”
雖然安排了船隻渡河,可五萬大軍,短時間內,並不能全部渡過。
至於遊過黃河,眼下冬季,且不說這黃河洶湧,端是一個激流過來,人也見不了影了。
聽到王賁這話,眼前的幾十名將士,均都跪了下去,城門上站崗的見狀也都跟著跪了下去。
這些人,都是跟著王賁南征北戰的精銳,借出去了糧草,可冇有一個人怪罪王賁。
領頭的副將,帶著哭腔道:“將軍,莫要說什麼渾話,糧食冇了,可以讓人去打魚,可以吃草根,大不了吃些樹皮,隻待我等堅持下去,大王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
王賁心裡一陣感動,可這冬天時節,黃河哪裡能打到這麼多魚,哪裡有這麼多樹皮和草根給你充饑?
歎了一口氣,王賁喝道:“都起來吧。”
眼下,畢竟冇有到最困難的時候,保不準大王真的有辦法呢?
將士們剛起身,就聽見遠處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城牆眾人頓時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衣衫襤褸的斥候,騎馬疾馳而來。
衣著上可以看出,這是秦國的斥候。
那人到了城下,一拉馬繩,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簡大聲道:“快開門,傳大王的手令!”
王賁不敢含糊,立刻讓人開了城門,自己下了城牆迎了上去。
他知道,這封竹簡是大梁城最後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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